半晌,阿七又轻声问:“阿婴,心里有恨该怎么办?”
裴婴奇怪地看着他,有些不解。过了一会,他才说:“何为恨?心中积存了怨气,越来越多,便成了恨。若心中有恨,自然就要疏散那些怨气,是为发泄。发泄出来,心中自然舒畅。”
阿七垂眸,说:“不怨亦有恨又何解?”
裴婴眨眨眼睛,看着他,最终说了句:“怕是无解啊。”
阿七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眼神中竟带着些许委屈,他说:“你这么说难道就不怕我心中的恨越来越深?”
“你不会。”裴婴笃定地说,“你不是那样的人,怨也罢,恨也罢,在你这里都不值一提。你心里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你只会在意你在意的人和事。”
阿七更是惊讶,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被裴婴看穿了,他在那人面前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谁知裴婴自己却憋不住了,笑着说:“瞧把你吓得,我是说笑的,你心若生恨,便同我说,我应竭尽全力帮你。”
阿七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也不管他到底是如何帮自己的。
年关将至,整座都城都陷入一种新年的热闹和欢乐之中。裴府也不例外,管家满府上下不停地走动,一边指导那些下人布置府邸,一边检查他们的布置情况,忙得脚不沾地。
裴婴喜静,外面越是热闹,他就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并非他心中有事,而是他实在不想花费精神去迎合那种热闹。
他躲在房间里清闲,就连带着阿七也跟着清闲。
大年三十吃年夜饭,裴婴才从房间走出来,他刚入座不久,父亲便过来了。裴婴落座,一家人才动筷。
裴氏的家规是吃饭不得随意说话,而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吃饭前,晚辈需向长辈拜年才许动筷。
堂兄弟姐妹都挺会说话的,一番话下来,长辈都被夸得心满意足的。轮到裴婴,他只拜了拜,说了句新年快乐,身体康健,便再没了,客气官正,在一众花样百出的拜年语中显得格外特别。
作为大家长的裴宁脸上倒是没什么波澜,无论是谁,他都是那副样子,一本正经,或许这就是遗传吧。
拜年过后,一家人才开始吃年夜饭。
期间,阿七无聊地跳上房顶,看见满城的大街小巷,每家每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他坐在屋顶上,迎着冷风,望着早黑了下来的天,月亮却还没出来,或许今天没有月亮,即使有,那也是小小的,弯弯的一抹。
这是他在这里过的第一个新年,这里的新年或许和以前的新年不一样,但都是同样孤单,只有一人静静地过。
照例,今晚是要守岁的,想必裴婴会留在这里,跟着家人一起守岁。
他守岁,而他守着他。
虽然屋顶上的风很冷,但是阿七依旧没有下来的意思,他干脆躺在上面,头枕着一只手,望着那无边际的苍穹发呆。
忽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阿七,下来吧。”
阿七往下看,裴婴裹着披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抬着头向他招手。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阿七想不明白,干脆跳了下去。裴婴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伸过手来,握住阿七的手,说:“咱们回去吧,屋顶上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