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冬阳晒化了外头的雪。
乔娇睁眼,昨夜潮湿灼热的记忆逐渐复苏,腰肢处的酸胀提醒她昨夜经过了怎么样的一场荒唐。
裴湛好似真的想要生吞活剥她一般,没有半点怜惜。乔娇下意识地抚摸上脸颊,残留的泪痕让她脸颊发酸,她静静地坐在原地,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是被裴湛折腾得哭了,还是……在无意识地发泄着什么。
半晌,乔娇才有了动作,她看向床上的另外一个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把手探进去的时候冰得厉害。
裴湛已经离开许久。
乔娇下床的时候小腿一软,差点原地摔了个狗吃屎,幸好及时扶住一旁的架子。但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一直等在门外的桂枝。
桂枝进来为她梳妆打扮,一边悄悄地观察乔娇,眼睛不小心瞥见颈脖上的一点红痕,暗中红了脸。
但幸好,小姐看起来没有受什么苦。
桂枝提心吊胆了一夜,生怕第二天收到的是为乔娇收尸的消息。
“小姐,今天……我们是不是不用再被禁足了?”桂枝小心翼翼地询问,通过镜子的倒影观察乔娇的神色。
“大概。”乔娇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桂枝摸不着头脑。
忽而,她问:“如果我没记错,今日是王爷休沐的日子?”
桂枝:“正是。”
乔娇:“他现在在哪里?”
桂枝敏锐地察觉到乔娇语气的变化,竟然敢直呼裴湛,不复往日恭敬。
但她什么也不敢问。
桂枝心里清楚,即便是问出口,乔娇也不会告诉她。
“王爷在书房。”
“这样啊……”乔娇拿起细毫,掀开装着蔻丹的小坛子,把鲜红的凤仙花汁细细涂抹在指甲上,“你去后厨吩咐一趟,说本小姐诚心悔过,决定吃斋食素三日,叫后厨把这三日王府的膳食都改好了。”
“啊?”桂枝惊呼一声,手中的木梳险些滑落,结结巴巴:“小姐……可、可是,你决定吃素,和全府的膳食有什么干系呢?为什么要让他们也一同……”
“没有关系呀,”乔娇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很满意自己的手艺没有退步,她愉悦地勾唇一笑,“我又没有强迫她们,是吗?”
桂枝莫名觉得脖子处传来一阵寒意,突然想到了什么,呐呐发问:“这全府的膳食,也包括王爷吗?”
“那是自然。”
.
昨夜裴湛在乔娇哪儿留宿的事还没过一晚,就早已在整个后院发酵。
这回,美人们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之意,那可是狐狸精啊,王爷为她破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
不过……众人这回真的对沈思雪疑惑起来,莫非这个新来的妹妹当真只是来王府借住?
美人们各自心怀鬼胎,还不等她们去沈思雪哪里弄个明白,就迎来一个惊天噩耗。
——望着桌上一桌绿油油的菜,宋秀秀脸色发青:“王府是发不出银子了吗?”
丫鬟马上跪下:“并非如此,后厨说,这是乔姨娘的意思。”
等听完来龙去脉,宋秀秀气得当场砸了一个汤碗:“好你个乔娇,自己发癔症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上本姑娘!”
瓷片从丫鬟头顶飞过,她瑟瑟发抖,直到等宋秀秀又摔碎了几个碗,把怒气完全发泄出来了,才战战兢兢地补充。
“其实乔姨娘并没有强迫要求,要不……春儿再去吩咐厨房重新准备?”
宋秀秀身体一僵。
春儿久久等不到自家主子的回答,鼓起勇气抬头,却发觉主子像突然被卸去所有的力气一般,表情讪讪:“那还是算了。”
春儿:……
宋秀秀是算了,但后院内总有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女人,当即决定上门找乔娇要个说法。
一干人怒气冲冲地来到乔娇的院子兴师问罪。
她们远远就看见了乔娇的院门大开着,房间的门也敞开,就好像在故意等着她们上门一般。
再走进些,美人们看清了,房间内其实有两人。
正是乔娇和裴湛。
乔娇早已听见外头的喧哗,嘴边一直扬着笑,伸手把一根绿油油的菜叶子夹到裴湛的碗中:“接下来就看王爷的表现了。”
裴湛直接黑了脸。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人群把门口的光线遮去大半,一个美人看见裴湛,还未来得及控诉乔娇霸道恶劣至极的行为,就被身边的姐妹扯住了袖子。
美人的视线缓缓往下移动,落在一桌子的全素宴上。
乔娇莹润的手指间夹着月白的象牙筷,笑意盈盈,“这么多姐妹没打声招呼就来,可是让妾身受宠若惊啊。”
她面对着面前这些脸色僵硬的美人,但话却是同裴湛说的。
“不如都留下来,一同用膳如何?”
裴湛冷冷地抬眼,极大的压迫感让美人们小腿发软,互相依靠在一起。
裴湛鼻子里面溢出一声闷哼,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乔娇听了个清楚。
“如此兴师动众,可有什么大事。”裴湛沉声问。
美人们极其富有默契地摇头否认。
看向一桌子青菜的眼中含泪,王爷都只能吃素了,她们那还敢吃肉啊?
乔娇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生出巨大的荒唐之感,包裹着蜜糖的苦药终究还是苦药,苦涩的味道从唇齿之间蔓延开,连带着心脏都酸涩起来。
不过是演戏罢了。
一众女人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乔娇很快也没了食欲,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最后落到裴湛的身上。
裴湛的脸色依旧臭得很,但却把乔娇故意夹给他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王爷,人都走完了,都也不必如此为难自己。”乔娇平静地开口。
裴湛被这阴阳怪气的话刺了一下,本来还有些许内疚的情绪瞬间被恼怒取代。他知道自己昨夜口不择言,惹怒了乔娇,但乔娇非得这么刺他吗?
乔娇没等到裴湛的回答,疑惑地看了看他,恍然大悟:“是因为还缺了沈姑娘来看这出戏吗?”
而另外一头,被乔娇惦记着的沈思雪并非不想来,她向来被人尊敬惯了,还没有受过如此委屈,想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她的湛哥哥讨要个公道。
但沈思雪入府的时间晚,不知道裴湛最常歇息的地方并非是自己的寝院,而是乔娇哪里。
再者,如今乔娇重新得势,她那半个月时间内交好的“姐妹”便一下子跑了个干净,竟然没人来提醒她一句。最后兜兜转转,她来到书房。
墨仪恰好被留下处理事务。
“湛哥哥,雪儿进来了。”
不管里面有没有人答话,沈思雪先一步推开了门,裴湛一向对她宠爱得很,从来没有把她拒之门外过。
墨仪听到声响,还来不及阻止,门就被推开了。
沈思雪没料到里面的人并非裴湛,刚才在门外她听见有动静,自然想当然地以为里面是裴湛。
“原来是墨侍卫。”沈思雪没有丝毫尴尬,“我还以为会是王爷。”
与沈思雪相反,墨仪显得有些僵硬。
沈思雪来前特意打扮过,本来就绝色的姿容更上一层楼。墨仪常年在暗卫营训练,也没见过多少女人,如今还是他第一次与女人独处,手心都濡湿了一层汗。
“王爷在乔姨娘的院落。”
不知怎么的,墨仪竟然主动答了一句,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犯下大忌,竟然主动透露出王爷的行踪!
尽管裴湛今日的行动不是秘密,但对于一个暗卫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禁忌,若深究起来,以死谢罪也不为过。
沈思雪听到回答,脸上得体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原来如此,那在下先谢过墨侍卫了。”
“环儿,我们走。”
墨仪愣愣看见两人转身的动作,才发现沈思雪是带着丫鬟进来的。
……原来是进来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