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馨慢慢闷笑出声,那笑声听起来竟比哭声还悲切上几分,衬上被鲜血染得殷红的双唇,显得越发的诡异。景玄南不慌不忙的静静看着,眸中一片冷冽。易安馨渐渐停了下来,再高昂起头时,已是面如止水。
易安馨掸了掸袖袍,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景玄南寒了嗓音:“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求我宽恕于你。”
景玄南浅浅一笑,袖袍一挥立直了身子,越过易安馨一头垂眸凝视着易安馨头顶的发簪冷声应到:“本王拭目以待。”
孟娘的确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即便对自己的敌意越发的明目张胆,许清莞也觉得这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孟娘为讨离王欢心,压下心头的妒意潜下心来跟着许清莞学习医术,许清莞便尽心尽力将自己所得所学尽数传授于她,并不曾有藏私之心,只盼天下又多一名良医。
离王景玄南偶有过来,也不再夜宿在许清莞的外屋,而是去了孟娘的房里。待到第二日一早,孟娘便会容光焕发的在许清莞眼前晃来晃去,挑衅之意不言而喻,许清莞不过淡淡一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许清莞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行动颇为不便,再有人上门求医景玄南便不再让许清莞出面,而是让孟娘带上面纱出去问诊,由许清莞坐在屏风后把关即可。两人身形相近,嗓音又几乎一模一样,外人无人知晓许清莞的真容,来寻医问诊之人几乎都将孟娘当做了离王妃。景玄南也不多做解释,每每当着外人的面都与孟娘作出一副你依我侬的恩爱模样,孟娘满心欢喜,在许清莞面前便更加的嚣张跋扈。
只有初次来寻了许清莞接骨的白仁部落首领长子其木格,眯缝着眸子仔细的打量了蒙着面纱的孟娘一番,才抬起头朝着景玄南了然的笑了笑。这五大三粗的男子竟有此般细致的心思,也是出乎了离王的意料。不过其木格也不点破,待孟娘为自己复诊过手腕,便起身道过谢退了出去。景玄南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道壮硕的身影,凝眉思索了半晌。
一日景玄南将院中下人聚到一处,指着身侧一袭曳地镶珠长裙越来越有主子风范的孟娘宣称到:“日后这便是你们的离王妃。”孟娘不可置信的将葱葱玉手掩上朱唇,一对翦水秋瞳惊喜交加的望向景玄南,激动得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院中管事不解的瞥了一眼不过中上之姿的孟娘,疑惑的低声问到:“那如何称呼……许姑娘?”景玄南淡淡回到:“就唤许姑娘即可。”下人们纷纷点头应了,遵照着景玄南的吩咐将孟娘如主子一般的供了起来。
有人隐隐为许清莞抱不平,毕竟论容貌,论谈吐,论处事,论医术,都是许清莞远远压过那不知从墨国何处寻来的小医女一筹,更何况许清莞还怀了离王的骨肉,也不知那孟娘凭了什么讨得了离王的欢心。孟娘得了离王的首肯,架子端得愈发的大了,再也不来寻了许清莞请教医术,许清莞也乐得自在,正好可以安心养胎。
待景玄南满面愁容的将皇外祖的意思传达给了孟娘时,孟娘哭了整整一宿。景玄南柔声劝到:“皇命不可违,我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异姓亲王,哪里能拧得过皇外祖?你也莫太过伤心,待你入宫之后,记得讨了皇外祖欢心,替我笼络朝中势力。若有朝一日我重权在握,将你讨回来便是,这离王妃之位我给你留着。”
孟娘感动得痛哭失声,连连点头应着要替离王分忧。许清莞听说后,自嘲的翘了翘唇角,若不是当日的漓王攀上了广亲王的小女,只怕此时的自己也落了个孟娘的下场。
孟娘入宫那日,易安馨特意精心梳妆了一番,耀武扬威的进到了孟娘的寝宫,想寻了这离王妃好好的叙叙旧情。岂料这被景玄南送入宫中的离王妃根本不是许清莞,易安馨黯了面色,阴沉沉的死死盯住孟娘冷声问到:“你是何人?”孟娘抬起袖袍掩了唇角轻笑出声:“吴姐姐这是明知故问?不是你怂恿了皇上将我唤进宫来?”易安馨银牙紧咬,脸色变了又变,若是揭穿了孟娘,自己又如何解释对离王身边之事一清二楚?自己的身份一旦被戳破,再是垂涎美色,也没有哪位君王敢于将有血海深仇之人养在身边。
一思及离王为了区区一个许清莞竟胆敢犯下欺君大罪,易安馨顿时心痛如绞,那一腔情意终是化作满腹恨意,连着面目都狰狞了起来。
许清莞诧异不已的盯着许久不见的钱亦显直瞧,只见钱亦显难得的脱下了大红色的长袍,换了一身轻便的行装,拎着一个小包袱催促着许清莞快点收拾行李。许清莞一头雾水,瞪大了杏眸疑惑到:“去哪里?”
钱亦显不耐烦的蹙了蹙眉,敷衍了事的回了句:“主子说了,速速将你送去白仁部,你再磨蹭下去,难保会被要进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