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还立着一个无碑无字的衣冠冢,欣儿抱着易小七在那坟前深深一鞠,神色间甚是肃穆。方恒之略有几分好奇,但也不便多问,反倒是欣儿回过身来,说得一脸坦然:“这位便是当日在青州护我周全的羌国副将,若不是此人,我定无法全身而退,更莫提保全夫君的骨肉了。虽说是敌我有别,但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理应感怀于心。”方恒之觉得有理,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山下而行,方恒之想了想,扭头慎重允诺到:“我定会将残害安然性命的凶手捉拿归案,以告慰安然在天之灵。”说话间,方恒之便下意识的取了一直揣在怀里的鎏金点翠珠钗,执在指尖细细摩挲。欣儿正待开口道一声谢,忽的瞥见那只珠钗,不由得诧异的咦了一声。
“这漓王迎亲那日赠予八小姐的珠钗怎会在方将军手里?”欣儿迷惑不解的问了一句,倒把方恒之弄得一头雾水。
方恒之扬了扬手中的珠钗反问到:“夫人莫不是看错了?这珠钗可是……”方恒之顿了顿,嗓音低沉了下来,“这珠钗正是害死安然的凶器,如何会是漓王的定情信物?安然遇害前,漓王早已离开青州多日,怎会与漓王的东西扯上关系?”
欣儿伸手将那珠钗要到手中,将钗头处那粒拇指大的珍珠轻轻一掰,那珍珠竟巧妙的从中间一分为二,每侧的正心处精雕细琢着一个小字。方恒之赶紧埋头看去,只见一边是个南字,另一边却是个馨字。
欣儿笃定到:“这正是当日漓王赠予八小姐的那支珠钗,八小姐宝贝得很,日日戴在头上舍不得取下来。不过八小姐分明在埠州遇难,独独这支珠钗却流落到了青州,还成了杀害夫君的凶器,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是漓王下的毒手,才识出了这支珠钗收回青州,可方将军又言夫君遇难之前,漓王已离了青州多日,那我着实想不透还有谁会看上一支小小的珠钗,千里迢迢的带至青州行凶杀人。”
方恒之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一支点翠珠钗,除了价值不菲,于寻常人并无特别之处。何况易安馨遇害那日,方恒之依稀记得广亲王府的旧部从易安馨的尸首上取下的金簪玉镯不在少数,为何独独缺了这一件,着实令人费解。
方恒之与欣儿道过了别,又将珠钗收回怀中,揣着满腹的心事回了定北关。周燕行仿若已将那日的不快抛诸脑后,依旧是寸步不离的紧随在方恒之身侧,贴身伺候方恒之的衣食起居。方恒之心思不在周燕行身上,手中执着一支珠钗暗自出神,周燕行只当那珠钗是许清莞的遗物,倒了杯茶水递到方恒之的身前,酸溜溜的问了一句:“夫人的?”
方恒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嘴里呢喃到:“非也,是漓王妃的。”
周燕行身子一个哆嗦,竟将手中的茶水溢了出来,把方恒之胸前的衣衫微微浸湿了些。方恒之诧异的抬眸瞥了周燕行一眼,只见周燕行虽尽力保持镇定自若,但那眸中的惊慌还是一闪而过,被方恒之敏锐的捕捉到了眼里。周燕行察觉到了方恒之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脸上,越是想装作若无其事,便越是显得局促不安。
方恒之若有所思的用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眯着右眸盯住周燕行的神色沉声问到:“这珠钗可是有何不妥?”
周燕行勉强的笑着摇了摇头,稳了稳心神赶紧出声掩饰过去:“并无不妥,不过是想起漓王妃的惨状,心中难过罢了。漓王妃的珠钗怎会在将军手上?”
方恒之略略思索片刻,眼神锐利的在周燕行面上扫了一扫,淡淡开口回到:“有人拿了珠钗去青州当铺,被易夫人识了出来。据那人招认此珠钗是在埠州城中拾得,我正待书信一封,交予许守邺彻查此事。正好你父亲任埠州刺史,可否代为查探一番?”
周燕行求之不得,正好借此机会提醒周昌进将蛛丝马迹清理干净,赶紧松了口气连声应了下来。方恒之凝视着周燕行匆匆离去的身影,眸中一片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