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花繁叶茂,自那日一顿整治后,整个晏府也干净不少。
晏犀照难得好兴致,手持着剪子,修剪着前些时日叶旻理送来的一株君子兰。
暖晴在她身后看她面带喜色的模样,问道:“府中又不是没有兰花,怎么九娘偏偏对这一盆情有独钟的?”
寒月站在一旁,她素来话不多,听着这话也是愣了愣,她不明白,不过一盆兰花,九娘子都把玩了好几日了,怎么还这么喜欢?
晏犀照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她左右看了看被精心照顾得极好的兰花,枝叶鲜嫩,玉白色的花蕊浅莹莹的,看着更加讨喜。
“两个小丫头这便不懂了。”赵嬷嬷从垂拱门那头走入花厅,看着两个面露不解的小丫鬟,笑道,“九娘子爱惜着兰花,可不是因了那花稀罕,皆因那是叶三郎送来的。
晏犀照闻言,抬起含笑的眸子,叶三郎能不惧家中压力、说服家中,继续婚约,她承他一份情,自然回之以真心,对着他所送之物也更为珍视。
暖晴引着赵嬷嬷走到晏犀照跟前。
“晏顺账目中,那些个去向不明的,如今有些眉目了。”赵嬷嬷喝了口暖晴端给她的茶水,说道。
晏犀照查了晏顺这些年来从府中贪去的账目,却发现有几处对不上的,晏顺偏说是去黑赌坊输掉了,府衙的人查封黑赌坊后算出的账目依旧不对,偏生晏顺嘴硬,一口咬定是输掉了。
晏犀照心中起了疑心,家生子少有这般背主妄上,晏顺能这般明目张胆,到底是谁给了他的底气?
“嬷嬷直说就是了。”晏犀照回身坐在了听着的圆鼓凳上。
赵嬷嬷道:“细查之下,这比不小的账目,全都贴补给了知春那丫头。”
说来,赵嬷嬷与知春娘也是共事过的。知春娘丈夫死得早,知春那是才三岁,知春娘临盆之际,丈夫出了意外,难产生下一个儿子。当年晏夫人怜惜她死了丈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不容易,才提拔到了晏犀照身边做奶娘。
而这些年来,赵嬷嬷也没有听说,知春娘或是死去的爹与晏顺有什么交情,而知春与晏顺也无甚联系。
晏犀照闻言不由皱了皱眉。
暖晴在一旁愣住了,她与知春共事时间久,平日里她也不曾察觉那晏顺与知春之间有什么。
“知春姐姐、知春她平日里花销也不大,吃穿亦是节俭……”暖晴不由说道。
赵嬷嬷无奈皱眉望了一眼她。
寒月小心扯了扯她的袖子,暖晴张了张嘴,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晏犀照道:“嬷嬷可查到知春拿着银钱做了什么?”
赵嬷嬷道:“知春的花销倒是正常,可她那弟弟却不是什么好东西。往日里在下边的庄子上当差,偷奸耍滑不说,吃喝嫖赌更是沾了个全。他在赌坊输了不少,都是知春替他还上的。”
晏犀照愣了愣神。
“至于其他的,还得再查。”赵嬷嬷道。自晏犀照捉出了一个晏顺后,这些日子她都在清算府中之人,一番清算下来,可用之人锐减。
晏犀照点了点头。
赵嬷嬷心间确实凝重极了,她在查晏顺所为之事时,隐隐在这当中发现了一丝辅国公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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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书房中,晏怀远听着赵嬷嬷的猜测,沉默了许久。
“此事你继续查下去,查的时候留意着点。”晏怀远道,他又问,“这些年知春跟在九娘身边,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对九娘不利的。”
“知春虽拿了晏顺的钱财,倒是没有做出对九娘不利之事。”赵嬷嬷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些奇怪的,知春这些年来,对着九娘子与楚王殿下之事,最是上心不过。”
晏怀远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而后,赵嬷嬷又道:“这两日,偏院那两位又活络起来了。”
晏怀远轻哼一声,只道:“你盯着些,莫要声张,瞧瞧她们意欲何为。”
赵嬷嬷应声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晏怀远在烛火下,端坐许久,终是轻叹了一口气。他答应了贞仪太后,会好好辅佐当今。可如今,他是愈发力不从心了。
或许当年,他便不该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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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犀照梳洗好后,看着桌上暖晴替她寻来的话本,许是她上一世比话本子上的女角还精彩可悲,她翻了翻便,看了几眼没了兴致。
这世上男男女女的情情爱爱,多半都是骗人。晏犀照不由想到。
她在书案边抄了些经文,看着纸上熟悉又陌生的字迹,她恍惚片刻,纸上的字迹笔锋凌厉隽逸,与她印象中她那宛若开蒙幼童写的字,天差地别。
她记得,她儿时最不耐静下心来写字,故而她写的字被先生训是“狗瞧见了都不愿多看一眼”,可后来……后来她怎么就写出了这样一副字呢?
晏犀照不稀奇地发现,她对此印象极为模糊,就像是被人可以抹去了一般。
她轻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地呢喃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