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说什么？”寒月愣愣问道。

晏犀照只摇了摇头，她放下笔，望向寒月。

“钟离溪将你送到我身边，当真没有吩咐你做什么吗？”晏犀照问。

寒月在她身边这么些时日，她能看出来，小丫头与暖晴差不多年岁，虽不似暖晴那般心直口快，可却也并非心思深沉之人，行事作风也不像各府的丫鬟，倒更像是军中之人，得了命令从不问缘由。

“楚王殿下只要我保护好九娘子，其他的便没有了。”寒月直直道。

寒月着实不明白，陇右道对战阿史那部的楚王殿下是多么杀伐果决，怎么回了长安，碰上九娘子便这般优柔寡断了。不过她如今是九娘子的人，便也只是在心中这般想想。

晏犀照信了七八分，却又不愿全信，她不相信钟离溪真会有这般好心。他曾企图掌控她的一切，她不相信，重活一世，他会变。

寒月看着深思的晏犀照，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王爷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九娘子对他没有半分信任。听闻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王爷可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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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待燃起安神香，熄了烛火，便出去了，她小心轻声地将门带上。

晏犀照躺在床榻上，自打晋国公府下聘后，她心中明明该是开心的，可是不知为何，每逢夜间，她心中都有些莫名的担忧。

若非这安神香效果极佳，恐怕她就要彻夜难眠了。

闻之令人安心的生犀隐于香后，晏犀照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九娘，你再不好好练字，小心鸣霜姐姐罚光你的糕点。

钟离芷鼓着一张小脸，看着她在纸上乱涂乱画的样子，带着些警告道。

那时她才六岁，说是钟离芷的伴读，但没有谁真的认为她是陪公主读书的。

钟离溪坐在她后边的位置上，提笔认真地写着字，他本就学什么都快，又长了她两岁，小小年纪，笔下的字已出具风骨。他似是没有看到心思不在练字上的她，也没有听到钟离芷的话。

他安安静静地写着字，可是低垂的眸子却时不时偷偷往前方飘。

——阿芷。

那时的惠嫔娘娘与淑贵妃带着些糕点一同进到屋中。

——我们九娘年纪还小，不着急一下子写好。

惠嫔娘娘对她总是十分耐心又关怀，她小时候也最爱扑倒惠嫔怀中，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如若母亲在世，也会是这样子的。

钟离芷有些不满，鼓着嘴看着惠嫔将她抱到怀中，可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

她冲着惠嫔撒娇，淑贵妃瞧见了只是温和地笑着看着她们，她命人将糕点取来，三人分而食之，钟离溪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中精致的点心，却没有动。

她吃完了自己的点心，总是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睨了她一眼，便将眼神瞥到了别处。

——一块点心一张大字。

他淡淡地说着，那时的钟离溪还不像如今那般冷冽，那时的他至少心还是热的。

她忙不迭点头，这是他们之间的老规矩了。她为了每日能多吃一份点心，练字也变得心甘情愿了。

她像只护食的仓鼠，将钟离溪那份糕点放到荷包中，等着慢慢吃。

——这不公平，九娘没回都有两分点心。三哥你偏心。

乍一听钟离芷这般说，她愣愣地将荷包中的点心取出了一半，放到了钟离芷面前。

——阿芷，我们一起吃。

可钟离芷却好像更不开心了，她打翻了放着点心的碟子，六块模样极好、味道极佳的点心都这么碎了一地。她不禁有些心疼，这是她的六张大字呀。

——阿芷。

惠嫔娘娘见此脸色冷了下来，淑贵妃似乎也没有料到钟离芷会闹脾气。

——母妃也偏心，你们都偏心。

钟离芷说着便哭着跑了出去，惠嫔娘娘愣住了，淑贵妃见此忙叫宫人去寻。

她被吓到了，愣愣地想要去捡地上的点心，钟离溪上前拉住了她。

——这六块不算，你今日写六张就好。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别扭的关心之语。

后来，钟离芷是怎么回来的呢？好像是当时还是太子的钟离源将人抱了回来，她记得惠嫔娘娘看着太子怀中，红着眼眶睡着的阿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她不仅要写钟离溪那儿的六张大字，还被姐姐罚了一个月的点心，那一个月，全靠着钟离溪的偷偷接济。

她和钟离芷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亲密无间，全然忘了这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