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远眸中带着一丝震惊,自打淑贵妃死后,这是钟离溪第一次再叫他老师。他想问什么,晏怀远心中似有所感。诚然,如中宫娘娘所言,他不会放弃调查先淑贵妃的死因,山家人也不会。
一味的逃避,到最后保不住晏家,也保不住九娘。
在九娘查出了晏顺后,他便知晓,这些年他为让先帝与当今安心,府中早已变了模样。他若出事,谁能保住九娘,谁又能再护着中宫娘娘。
而后钟离溪在朝中的针对,更让他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问。”晏怀远深深叹息,他本以为晏相府与楚王就此势不两立,却未想到,钟离溪会主动找他。
“我母妃的死,与老师有没有关系?是否是晏家所为?”钟离溪直白地问道。
章淮张了张嘴,他没想到钟离溪想问的竟然会是此事。
晏怀远沉默了许久。
“先淑贵妃之死与晏家是否晏家所为。”晏怀远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道。”
他不能确定,会不会是晏家人所为,毕竟晏家当年有多惶恐先淑贵妃的枕头风,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们有多怕先帝真的因为先淑贵妃而废太子,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清和,我能保证的是,先淑贵妃之死非我所为。皇后娘娘与九娘对此也毫不知情。”晏怀远道。
钟离溪闻言只看了看符璋。
符璋从身旁两名将士抬着的木箧中取出一叠证据,一一摆在了晏怀远面前。
晏怀远看着那一份份指向他的证据,脸色铁青,这当中,几乎都是他探查后所得,皆是指向他。
他不明白钟离溪这是什么意思。
“老师既然与母妃之死无关,难道就不想知道,究竟为何会有这般完整的证据,指向此事乃是老师所为?”
晏怀远听着钟离溪的话,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或许已经确定了此事与他无关。钟离溪想要的是将晏家、将他也拉进局中。不,晏家早就在局中了。
“说吧。你这些时日在朝中寻我的麻烦,意在何为?”
“这样的证据不就是有人想看我与老师鹬蚌相争吗?”
“你想引出背后之人?”
钟离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也想看看,当今甚至先帝在这当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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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佑殿中,当今与晏鸣霜安静用着晚膳。
晚膳后,当今淡淡望向晏鸣霜,道:“听说晋国公府已去了晏相府过大礼,这也是桩喜事,届时皇后为九娘添妆时,从朕库房中去取几样,也算是朕的心意了。”
晏鸣霜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端庄地冲着当今服了服身。
“那妾身便替九娘谢过陛下了。”
当今颔了颔首,看着外边逐渐暗去的天色。
“后宫之事,皇后辛苦了,便早些歇着吧!”当今道,“戚嫔前几日染了风寒,朕去看看她。”
说罢,便起身头也不回往戚嫔殿中去了。
晏鸣霜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浅浅扯了扯嘴角。
宝燕在一旁,冲着在殿中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这样的情状在福佑殿中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戚嫔盛宠,隐隐有当年先淑贵妃之势。
秦嬷嬷在心中叹息,如若戚嫔那孩子保住了,一朝落地若是皇子,恐怕当年贞仪太后的困局,她家娘娘也要再遭受一遍。
晏鸣霜轻轻一笑,转身便回了内殿,宝燕想上前,却被秦嬷嬷拉住了,秦嬷嬷冲着她摇了摇头。
内殿中,桌上的鎏金香炉中燃着她殿中没有的鹅梨香。
“你当真是大胆得很。”晏鸣霜淡淡道。
屏风后,一道深色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贺浒缓步走到晏鸣霜身后,他抬手娴熟地替她按着头部。
他道:“檀香厚重,与娘娘不相配,鹅梨香,清新淡雅,奴婢瞧见了便知晓,这香与娘娘才相配。”
晏鸣霜一哂:“本宫早已是韶华不再,如此清新活泼,与本宫哪儿哪儿配了。”
贺浒微叹:“娘娘如今年华正好,又何必这般自轻?”
晏鸣霜抬了抬手,她睁开眼,贺浒走到她身旁。
“他今日竟说要为九娘添妆。”晏鸣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当真可笑至极。”
贺浒道:“娘娘只当不知便是。况且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娘娘何不借此从陛下私库中挑些好东西,届时九娘子也能更体面些。”
晏鸣霜笑笑,她自然知道。从前她为了他如此自苦退让,却也未能得他多少真心。
他如今一边想着给李家娘子与叶三郎赐婚,一边又说要为九娘添妆。她待他以真心,不曾想过他能回以她同样的真心,但也没有想到他能算计到她妹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