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珩翊装作冥思苦想。
“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丹虞没抬头,翘着二郎腿翻了一页书,此刻太阳正好,透过窗户纸照在桌儿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清茶里。
“啊,”万珩翊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大理寺卿说的在理。”
“末将,前些日子不该.......不听首辅把话说完的,不该.......”
“不该,人一辈子所有的不该,都能挽回的么?”
万珩翊不等他把话说完,怼他道。
“假如那日你再听两句,两句,”万珩翊走到周千轫面前,几乎和他脸对脸了,“再多听两句,你的父母妻女就有救。”
“可你不信本阁,对罢,你从一开始就不信本阁,想救你,怎么救你?”
万珩翊眯起眼睛来。
“不是,万大人,这事儿确实是怪末将,但大人与末将同僚一场........”
“你还知道咱们同僚一场?”
万珩翊背着手反问周千轫道。
“本阁留了你的命啊,你反水,你倒戈,你现在出事儿了来万府了,你他妈有什么脸来找本阁?”
周千轫被问的哑口无言,心里窝火,但万珩翊所说句句属实。
在此之前,周千轫的构想已经到了自己依皇帝而立足,将万珩翊集团清剿来着。
梦里的东西,大多数人还能知道,它就是只在梦里。
不像周千轫,活的像他妈做梦一样。
“事已至此,本阁没法儿救你们,”万珩翊的语气又恢复平和,下巴上扬,看着周千轫,“本阁是缺人杀了,还是贱的难受让你只在有事儿的时候把本阁供起来,没事儿的时候就把万府当成泔水坑扔在那?”
“是你锦衣卫的势力太大了,还是我万府没人了,容你在我这撒尿了?”
“万大人......”
“酌卿,送客。”
“啪!”
关川骛把打理好的案卷往梨木案上一拍。
“送客,周将军,请回罢?”
“万大人给末将一次机会,求求万大人了!”
周千轫已经带了哭腔。
不行,万珩翊心里能拿捏,还不到时候,不要帮他。
“酌卿,本阁让你送客。”
“快回罢周将军,快些走罢。”
周千轫板着脸,任由关川骛怎么拉扯都不动地方,也不反抗,随后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三十岁的人了,站在门口,不用沏一盏茶的时间,哭的满脸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着实惊得万珩翊手足无措。
太绝望了,周千轫太绝望了,他不知道父母妻儿落在那皇帝手里,这辈子还能不能相见。
不行,万珩翊咬着牙对抗心里那个想要施以援手的声音,如此更不行,他的心根本没长大,救了他也难以承担要务。
关川骛见万珩翊没说话,沈丹虞也没动地方,还是强硬着把周千轫给带走了。
“关师爷.....”周千轫极力克制住嗓子里抽搭的本能,“我的家是不是,完了.......”
“哎呀,”关川骛也是于心不忍,但他知道,万珩翊都没回应的事儿,自己更不能贸然的回应了,“人这辈子,总得经受些个磨难,下次再碰上这事儿,才不叫磨难了,闯过去都会好的。”
周千轫听了关川骛的话,眼里有些茫然,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会帮他的,周千轫心里道,他知道万珩翊的为人。
“挺可怜。”
沈丹虞这次把书轻轻的扔在案上,离着茶碗儿还有个一拃的距离。
“那有什么用,这回忍不住帮他了,下次捅个大篓子,还哭一哭,让咱们去收拾烂摊子呗?”
万珩翊坐在沈丹虞的边上,抱个肩膀。
“皇帝让咱们去查溪洲盐案。”
“溪洲?”
果不其然,沈丹虞也率先注意到了这一点。
“正是,他今天早晨说,有个盐官死了,要咱们三个去查查清楚。”
“还有关川骛?”
“嗯。”
万珩翊出了口长气,靠在檀木的椅子背儿上,望着天不说话。
“我总觉着,那盐官案,挺有可能是江湖上人做的。”
沈丹虞猜测道。
“何以见得?”
听到这,万珩翊才回过神来。
“这么些年了,各大洲、川、县,都没有盐官遇害,偏偏是新官上任,江山易主,还是皇帝亲自告诉你的,这些事综合来看,不可疑么?”
沈丹虞正色道。
“对,”万珩翊表示赞同,“没准还是老熟人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