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顿右肩受伤,靠左侧躺着,背上隐隐能感受到温珣暖人的温度,还有那该死的鼻息,透过发辫间的缝隙喷洒在后颈处,整个背又僵又痒。
他不自在地往墙内侧移靠了些,立刻被一只手揪住,“做甚呢,靠过来点。”
温珣躺在外侧,无形中为他挡了不少凉风,冻得背都僵了,就靠渠顿身上那点人气,偏偏那人还一个劲地往里挪。
“帮我把手臂接上。”
他贴得更近了些,这才松了紧绷发颤的肌肉,把手递过去,“快点。”
“明日再说。”渠顿把他的手移开。
“嘶……痛得睡不着了。”温珣不满,“明明是你做的,歉话可以免了,但必须把我的手接回去。”
渠顿挠挠耳朵,舒缓了痒意,躺平,抓住他的手,一个使力,把脱臼的关节接回去,满脸不耐烦地转回身背对着他。
温珣一声惊呼,痛得直抽气,动动手,果然好了,眉头舒展,手搭在他的腰上,舒服地轻叹一声:“你们匈奴人都是这般体热的么?”流了那般多的血,竟然还有如此温度,方才他还想着这人要是不小心死了,该如何把这具尸体利用好,想来不必太担心了。
渠顿在黑暗中曲起腿,夹紧,对着墙的脸色又沉又冷。
“你醒来多久了?”脑海里想着别的,心静了一些,“可有人来送吃食?”
“大抵一个半时辰罢,外头一点动静都无,似乎就是想将我们囚困在此。待明日天色发亮,再瞧瞧可有破绽可逃。”温珣打了个呵欠,手从腰间探到他的额头,“你莫不是发烧了?”
从未做过苦力的人手心异常柔软,却又不同于女子的绵软,渠顿能感觉到皮肉下根根修长的指节,服帖地按在额头上,带着那人身上的寒意。
他想起方才自己陷入魇障时,额眼间传来的清凉,拉回了脑海中所剩不多的理智。
“你管好自个儿去。”渠顿挥开他的手,“我受伤了,明日对付那些人,还得靠你。”
“在下一介书生,手无半两力,可靠不住。”温珣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又洒在他的后颈处,沿着领口一丝丝地溜到后背上。
渠顿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委屈自己,这位是崔将军的外甥又如何,今日若做了,威胁一番,他日反倒还能帮自己在崔将军面前说话,算是一个把柄。
想到这个,他满意地笑了,一个翻身,把温珣压在身下,正欲做那不义之事,却发现此人不知何时已经入睡。
渠顿“啧”了一声,扫兴地躺回茅草堆。
天方微微亮,温珣就醒了,茅草堆实在扎人的很,前后两世都未曾受过这种委屈,一觉睡完,浑身又僵又痛,长袖一撩,手臂上起了细密的小红疹子了。
他坐了起来,把头发间的茅草扯掉,渠顿感觉到动静,眼还未睁,手准确地绕过来往他的命脉上抓。温珣一脚踹向他伤口,渠顿整个上身撞在墙上,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温珣估算着时辰,还有好些时候期生才会来。
前夜他本来只是想抓渠顿,利用他的命逼退匈奴回到草原,再换回仍在受俘的卢将军,失地复收,盟约无效,瑶章不必远嫁匈奴,一举数得。
没想到渠顿被抓时,他也连着一起,若醒来后不见他,思虑多了定有破绽,于是干脆陪着演戏,让莫继把锅背到底,于他百利无一害,就是麻烦些,需他在柴草堆中受苦一夜。
昨夜已足够,打死他也不会继续陪着这疯子了。
待日头渐升,温珣焦灼地等了好久,这才听到柴房门口处传来细微的落锁声。
他和渠顿对视一眼。
渠顿悄无声息地躲到门后,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短褐的陌生人,渠顿一个猛扑,两人摔倒在地,他跨坐在黑衣人腰上,正要挥拳,身体突然被人踢翻到一边,在草堆上重重滚了几滚。
门外又进来一个黑衣人。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立刻爬起来,对着倒地的渠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拳拳入肉,听得让人牙根发麻。门外站着的那个黑衣人抓住温珣,把他往外拖。
温珣佯装挣扎几下,就不情不愿地跟着往外走,嘴里慌叫道:“你们知不知道我舅舅是何人?安敢如此放肆!他日我回到他身边,定要你们好看!”
那个黑衣人冷漠的表情上出现一丝冷笑,“有无他日还难说,快走。”说着,膝盖毫不客气地顶向他的肚子。
温珣的脸瞬间挤成一团,好歹他是主子,打人竟然也不含糊着点,明日定要扣他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