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严北承神色顿了顿。
季宁也下意识地愣怔。
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上次,他抱着她逼她叫他名字的画面。
一模一样的语气。
显然,面前男人也记起了。
望向她的眼神暗了暗,覆了层难以言明又不加掩饰的深意。
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季宁飞快地转开了视线。
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翻资料。
背脊却不受控制地发僵。
严北承倒是坦然得很,不大的办公桌,仍是那个微微侧头看她的姿势,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桌面,透着几分慵懒。
目光缓缓扫过她盯着文件的侧颜,往旁边移,掠过她颊边毛茸茸的碎发,落在小巧柔软的耳垂上。
灯光投射下,透出异常的粉色。
严北承盯着看了会,唇角缓慢又无声地,往上牵了牵。
季宁咬着下嘴唇,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总觉得房间过于安静。
知道严北承对她的身体有兴趣,也见识过他是怎么在她身上变态的,所以这个时间点,她和严北承似乎并不适合共处一室。
但有一点,季宁倒是莫名相信——她不愿意,严北承不会明面上强迫。
想清楚这一点,季宁强行压了压满身心的不自在,暗暗调整着呼吸,想重新投入眼下最紧要的工作。
可……气氛实在是太怪了,她得做点或者说点什么,来驱散这一刻空气里浓浓的暧昧。
又静默几秒,她忽地偏头望向严北承,看起来很镇定:“我昨天到东格车厂盘点汽车配件,看到刹车盘一片成本三十块,到零售商那儿竟然卖到三百五!”
“……”
季宁捏紧文件夹,面上无比正经地继续质问:“一套四个就一千多,实际成本才一百多,你们是不是太黑了?!”
“……”
季宁腰背挺得笔直,目光也直直地回视着严北承。
本以为他会有些不高兴,会用研发成本来杠。
可令人失望的是,严北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忽地轻笑了一声。
反问:“不贵怎么养你?”
“……?”
本能地,季宁的耳朵颜色不降,反升了两个色度。
等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杀心顿起的下一秒,听到了严北承轻飘飘的后半句——“们这些审计师。”
“……”
季宁闭了闭眼。
诚然,她在这间房产生的所有消费,包括手边这杯咖啡,到最后都要东格买单,可是——
“审计又不是平白蹭吃蹭喝,我们的存在是用来规范上市公司的行为,进一步保证信息披露质量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你这个东格占股比极小的经理人养的,我们维护的是大股东和广大股民的利益,是董事局请来的赏金猎人!”
“……”
严北承对审计的疑似不尊重态度,不知道怎么就直直戳中了季宁的点,她登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义愤填膺地反驳一通。
可痛快话说完,还没见严北承有丝毫忏悔之意,倒是季宁自己先倏然间意识到什么,整个人蓦地一僵。
……她失言了。
果然,下一秒,严北承往椅背一靠,侧着头看她,精准地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我在东格占股比极少?”
“嗡”的一声,季宁的脑袋里炸开烟花。
要她怎么回答,说她在背地里查过他?
人果然不能太激动啊!她何苦呢,严北承不尊重审计师就不尊重呗,他还用实际行动直接侮辱过她呢,日子不也得照样过……
四目相对,季宁嘴唇翕动,无言以对。
手心不知不觉间都出了层薄汗时,面前严北承忽然收了目光,像是自己反应过来一样,低喃着接了一句,“往年审计年报里有披露。”
季宁顿时大大地舒了口气,不敢再妄言。
好在经过这么几个回合,气氛也恢复正常了。
她抿了抿唇,觑了严北承一眼,表情忽然又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严北承没说话,静待她的下文。
季宁指了指电脑屏幕,声音变得极小:“其实……不止刚刚那些。”
“……”
“还有一些其它科目我不太会做,放在了后面。”
说着,她默默打开了电脑里另一个文件夹。
“……”
望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难得地,严北承微微蹙了点眉,流露出一丝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顿了顿,又悠悠加了一句,“赏金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