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为了玩欲擒故纵的那一套?
在濒临晕厥的最后一刻,宁霁玉恍惚地想,玩欲擒故纵好像是有一点用的,就是……
玩过火了。
“陛下还忍得住吗?”陆柒凑到他的耳边重复道。
书房并无帷幕,清亮的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棂洒在二人身上,尽管心知没有自己的准许,绝对不会有除却陆柒以外的人能轻易接近这片区域,宁霁玉心里还是免不了生出了几分荒谬的羞耻感。
体温在对方猫捉老鼠的挑弄下逐渐攀升,宁霁玉眼前彻底一黑。
温热的掌心覆住了他的双眼,将光亮完全遮蔽在外,近乎掩耳盗铃。
得不到真心,那得到陆柒的人,也是一样的吧?
宁霁玉此刻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心”。
他费尽心思让陆柒在人界渡劫失败,这才能钻了空子使对方神格继续沉睡,以鬼魂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
真心这种东西,他从未奢望过。
的确是他得寸进尺。
不如沉沦。
在冥主干脆地闭上了眼的一瞬,陆柒面上闪过了一丝阴鸷而嗜血的神色。
战神失去的只是记忆,而非锋锐的爪牙。
我与陛下,从来都是一样的人啊。
我们一样的疯。
窗外,夜色更深。
陆柒醒时,时辰已然不早,但冥王宫里的太阳尚未升起,身侧的人也仍睡着。
再有一盏茶的时间便该上朝了。
书房里摆着一张软塌,勉强能躺两个人,昨夜虽然荒唐,陆柒到底记得抱着人在榻上睡下,如今宁霁玉便阖目侧卧在自己身边,鬓发散乱,眼尾酡红,青紫痕迹自脖颈一路逡巡向下,几乎蜿蜒遍布全身。
……真该叫他起来去上朝吗?
冥主的勤政陆柒是领教过的,自然知晓若是他将宁霁玉唤醒,这人必不会罢朝,可、可当真这般要是被人发现,在众人面前可不是叫宁霁玉颜面扫地了么?
陆柒虽厌恶宁霁玉对自己的辖制和逼迫,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称职的帝王,在某些方面陆柒很有原则,也不愿毁了冥主,进而毁了冥界。
就在陆柒犹豫之时,榻上躺着的人忽而动了动,只是软塌狭窄,宁霁玉不过稍一翻身,头便磕在榻边的扶手上而惊醒过来。
窗外,太阳自地平线徐徐升起,冷白的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照在宁霁玉的身上。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蒙,但在看见了陆柒的第一时间,昨夜的疯狂记忆便大肆涌入他的脑海。
冥主一贯清冷无波的面上,骤然浮现了一丝裂痕。
床笫之事一过,他向来是“翻脸不认人”的,从不与陆柒一道过夜,否则醒来时,便又要相顾无言,只剩尴尬。
比如现在。
陆柒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强势惯了的宁霁玉根本不知如何反抗,只能不自在地别过脸去,避免与陆柒对视。
“陛下今日可要上朝?”还是陆柒先打破了僵局,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拉开了两人过近的距离。
“自然,”宁霁玉轻咳一声,将覆在身上的衾被又向上拉了拉,遮住颈项间暧.昧的痕迹,冷着脸道,“孤要更衣了,还请将军出去。”
“陛下连日操劳,还是趁此机会休息一日的好,”陆柒并不起身,而是伸手将对方重新按回了榻上,“想来冥府上下,都能体恤陛下辛苦。”
身上虽酸软无力,宁霁玉也并不买他的账,强撑着拍开了陆柒的手侧身坐起,冷冷道:“孤要更衣了!烦请将军出去!”
陆柒本也不过一时兴起,外加不欲让人瞧见宁霁玉这副模样,这才心生怜惜好言相劝了两句,现下看来,宁霁玉都还有力气凶他,想来也未必不能撑住,更何况就凭冥主那身能将人遮得密不透风的朝服,应该也不会有人能看出什么破绽。
眼下宁霁玉这般,陆柒自也不愿自讨苦吃,冷哼一声便一甩袍袖出了书房的门。
果然,待到上朝时,冥主全身都裹在那一袭墨黑朝服之内,叫人无法窥见他本来的面貌。
陆柒原本要跟在宁霁玉身后一道上那丹墀,一道冰冷的灵力忽而将他隔绝在外。
陆柒正要再试着上去一步,便听见王座之上,宁霁玉淡淡道:“自今日起乃至往后,陆将军便不必跟在吾身后了。”
嗓音犹带春风余韵,只是很冷。
什么意思,这是要废了他的职位,还是要将他赶走?
只是,赶走……
宁霁玉真会有这么好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