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说吃过午饭去逛街,江浸月被突如其来的热搜推上风口浪尖,最终原定计划作罢,返回酒吧角落的圆桌边消磨时间。
Vision工作室分消息通知群和寻常聊天群,事关自家老板,员工们在聊天群里,以出轨事件为主,碰瓷尾音事件为辅,对何顾年展开了一系列的批判和嘲讽。
墙倒众人推是常态,更何况,还是堵烂墙。
小圆桌上一盏复古烛台,被做成火苗的光源叶片在烛筒里亮着。身着马甲的少年侍者端上两杯特调,玫瑰和蝴蝶兰摆盘。
侍者在这边工作了一年,期间跟江浸月也说过几次话。离开前,他便多关心了句:“音音姐,微博上那些不理智的发言你别听,别被他们影响心情。”
“我知道。”江浸月莞尔,“谢谢你。”
侍者躬身离场,江浸月将视线落在手机屏幕。
——《谨以此篇,记我被绿的那半年时光》
她指尖轻触屏幕,再次点开了苏绮发布的那篇长文。
「我叫苏绮,是一名游戏主播。大家可能觉得这个职业轻松又赚钱,随便打打游戏就有工资入账,事实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样简单。我整日对着电脑手机屏幕,和网友通过虚拟的网络打游戏聊天,白天直播打单子,晚上熬夜剪视频出教学,我不想在此喊累,因为每一份职业都不轻松。
网络上的我和现实生活很不一样,我不上学,身边没有同龄的伙伴。我社恐,内向,很难迈出第一步去主动与别人说话。
去年冬天,甜橙直播平台的游戏嘉年华,我遇见了何顾年。
我发现人的喜好真的奇怪又自私,一个人所欠缺的、所渴望的、得不到的那些模样和特质,在她喜欢的人身上,这些东西就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何顾年跟我不一样,他是我向往的模样。他外向,开朗,身边朋友成群,和他一起去玩的那天,他带着他的一群朋友在酒吧里给我过生日,他的圈子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盛大和热闹。
我以为我抓住了人生的指引索,却没曾想,我们半年的相处时光他一句普通朋友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带过。
他是文学造诣杰出的大师,只言片语就是耐人寻味的人生哲理。他酒后话里的“爱你”,其中“你”,不单是指我,而是指那些所有听过这句话里的姑娘。
……」
停留在文章中间的一个段落上,江浸月目光有轻微的晃动。
苏绮写的,一点没错。追溯爱慕的本质,是由于得不到而产生的过度渴望情绪。
内向敏感的苏绮羡慕着何顾年身上那份明媚和外向。
而少时的江浸月,渴慕盼求,周写蹊看向她时,温驯安静的目光。
城北最繁华的商圈,写字楼里的港式茶餐厅,她不过第三次见到周写蹊,选在那里和他一起吃晚餐。
那天在雨中傍晚,告别街边流浪的狸花猫,黑色雨伞面下,江浸月与周写蹊并行,走到梧桐树荫遮盖不住的十字路口。
等了两分钟,出租车驶来,司机按下计价器,车顶屏幕的绿色字跳动为红色。
车子驶入不息川流,后座,周写蹊一路都很沉默,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他薄薄的双眼皮褶皱下,睫毛偶尔眨动,可能比她的还要浓长。
“秋天有蝴蝶吗?”
江浸月问得奇怪也突然,司机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声,“小姑娘,秋天去哪儿给你找蝴蝶。想看蝴蝶,要么去动物园或者昆虫博物馆,要么就等到明年哟。”
“好吧。”江浸月偏过头,看向身旁的人,“你说呢。”
周写蹊默了会儿,回答她问题时,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的雨。
“成虫蝴蝶在交/配后死亡,秋天气温降低,存留下来的数量和种类都很少,城市里基本不会见到。”
“秋天留下来的,会有黄蝴蝶吗?”她继续追问。
他安静两秒,“应该。”
江浸月哦了一声,靠回椅背。
真没劲。
若是在春天,应该有一只翅膀翩跹的蝴蝶,闪着鹅黄色的光泽,收翅降落,停留在他的睫毛上边。
雨天商圈人少,浅绿色车身的出租车停在路边,周写蹊付了钱。
面对面坐在餐厅,江浸月低头看iPad屏幕上陌生的菜名,纠结不已,“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推荐点香港那边好吃的菜给我呗。我听别人说,你们那儿好像都很喜欢吃肠粉?”
“肠粉一般早上吃,我很少吃。”他垂着眸,将雨伞的伞布一页一页折好,放进透明防水袋里。
指尖顿了顿,只稍一瞬,他继续扣上雨伞粘带,“晚饭也可以吃,点你想吃的就好。”
江浸月看了他一眼,随机挑选几个菜名和配图看起来比较精致的,将iPad递给周写蹊。
而后江浸月无聊时看了眼上餐小票,他只额外多加了一份主食。
漏奶华西多士、水晶虾饺、菠萝咕咾肉、原只椰子鸡……十一道菜摆满整张餐桌。
让人眼花缭乱的晚餐,她每道菜都尝了一点,从头至尾,周写蹊却只吃了他点的那份虾仁滑蛋饭。
用餐过程中,木刻汤勺在碗里的鸡汤中一遍遍重复画圈,热气散去,她低眼瞧着瓷碗,问起关于七中本部的事情,“听说你们学校作业很多,老师很变态,周末都没有休息时间?”
“刚开学,现在还不是。”
“你们这种成绩好的,周末会去上补习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