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在家里化了妆,大概上午十点,江浸月开车和季盈出门。
在露天的停车场停了车,又走了十来分钟,抵达老城区中央一条稍显清静的石板老街。
飘着小雨的早晨,游客稀少。
街巷窄而深,尖顶青瓦的房,绿藤攀附石墙。透过雕花木门窗,可见商铺内里复古的装潢。
前端是老式摄影厅、文创店、花房和手工旗袍店,后端是设计师民宿、茶室和咖啡馆。
老旧的巷子走到尽头,约两米宽的小型假山鱼池边,经营着一家酒吧。
门的左侧,牌匾上字体风骨遒劲。酒吧名单字,俗。
下面一行字体稍稍偏小的英文。
——Vision
闹市里寻到安静的古巷,江浸月在三年前将清吧开到此处。
收伞推门,整体为希腊爱情海沿岸设计风格,偏暗色调,手工壁画背景墙,吧台边摆着阿芙洛狄忒半身雕塑。
她和季盈是最早光顾的客人。
负责接待的侍者见了人,唇边立马扬起笑来,少年音色脆生生,“音姐!盈姐!”
江浸月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爱神贴纸,算作回应。
闻声,前区正擦拭酒杯的调酒师也从吧台后抬起头,“音姐,这么早来,今天喝点什么?”
江浸月随手将包放在吧台面上,“你忙你的,我自己调就行。”
调酒师将酒杯倒挂在摆架,乐得清闲,笑眯眯应下,“好嘞。”
玻璃裂纹吊灯垂下,灯带光柱映着复古酒柜。
站到调酒台后方,江浸月拿出一本酒单,放到吧台上,“看看想喝什么。”
这个月的酒单同之前又发生了变化,季盈坐在高脚凳上,快速扫过一遍,又将酒单合上,“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你调什么我喝什么。”
江浸月洗好了手,用纸巾擦干水渍,打开桌上法文logo的散装红茶罐,舀出细碎茶叶在杯中,开始冲泡。
方形冰块、野格酒、青柠汁、蜂蜜红茶、和负责装饰的切片柠檬。
调配好后,江浸月将酒杯放到季盈面前。
“叫什么?”玻璃杯被季盈端起,在与眼睛平行的位置,她端详着。
没有闻到很重的酒精味,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酒体微晃,呈出清透诱人的红棕色。
“Hunter"s Tea。”
中文译为猎人的茶。
顺滑的酒液滑过口腔,季盈敏锐地尝到了那抹熟悉的味道。
季盈扶着额头,失笑,“你真的,对野格情有独钟。”
其实酒名也有暗示,野格来源德国,原名为狩猎大师,最初是猎人在狩猎时随身携带的药酒。
“好喝吗?”江浸月问。
“还行,基本上都是甜的红茶味。”
最初,季盈其实很难接受野格本身携带的浓烈刺激草药味,江浸月却偏爱着这款酒。喝了这么多年下来,季盈即使谈不上喜欢,也逐渐能够接受野格的味道。
江浸月在身后的酒柜上挑了瓶甜白葡萄酒,露森酒庄的雷司令,加入冰块后,按一比一的比例混上野格。
一分钟不到,江浸月调好了自己的那杯酒。
坐到角落的圆桌边,墙面嵌着盏蝴蝶壁灯,晶莹剔透的翅膀,振翅的蝶发着鹅黄色的光。
“你又喝这个?”季盈将包放在靠墙边,瞧着江浸月手里的酒杯,“每次看你喝野格都是这种喝法,不腻吗。”
江浸月端起杯子,冰凉的草药酒精味刺激味觉,她说,“没别的想喝的了。”
野格可搭万物,随便怎么调配都行。
江浸月手里那款酒没有特定的称谓,她自己取的名字,甜白野格。
野格混着甜白起泡葡萄酒,不挑酒的品种,无论是被誉为“液体黄金”和“甜酒爱马仕”的滴金贵腐甜白,还是平价的甜口,都能加上野格制成一杯特调。
“大早上的,你那杯度数高,少喝点。”季盈手撑下巴,注视着江浸月,细心叮嘱。
野格虽酒味不浓,但度数却高。季盈这杯酒加了足足三倍的红茶冲淡了野格浓度,江浸月手里那杯却是纯酒精调配,名副其实的烈酒。
江浸月放下玻璃酒杯,“你也太瞧不起我了,这一杯不至于让我喝醉。”
露森雷司令即使是甜白也偏酸,涣散的果香和橙花香,掩盖了野格的药酒气味,支撑起整杯酒的口感。
季盈从包里拿出手机,没好气道,“我才不担心你喝醉,你不是胃不好吗,医生说让你注意饮食习惯,你多上点心。”
“我知道的。”江浸月将面前的酒杯推远了些,像在说,看吧,我没喝。
见状,季盈微拧着的眉眼舒展开,低头打开了微博。
浏览了几条新闻,她随手点进一条名为#苏绮何顾年#的热搜。
两人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女方发长文控诉渣男出轨,放出了聊天记录和几张照片的实锤,并诉说自己半年感情付诸东流的心路历程。
文章太长,季盈没看完,手指下滑,径直翻到女方微博的评论区。
却没想到,排在第一条的评论里,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网友A]:盲猜一手,跟何约炮的人是尾音。就她那副妖艳贱货的小三脸,一看就很会勾搭男人。
本是对这个瓜持远观态度的季盈突然就感到了一丝微妙。
吃瓜,吃着吃着,好像吃到自家头上了。
她从手机屏幕上抬眼,看向江浸月,询问:“你认识何顾年吗?”
江浸月正戴着耳机看电视,按下暂停,将那个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有关信息,于是说:“不认识,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
江浸月接过季盈递来的手机,苏绮一共发了四章照片,微博文案很短,是文章的标题。
——《谨以此篇,记我被绿的那半年时光》
浅显易懂,开门见山。
从配图里写的长文里可以得知,作为女方的苏绮今年刚满十九岁,是一名游戏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