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急雨促降,江浸月跑回民宿时,裙子湿透,一头浓密的卷发也湿哒哒黏在皮肤上,廊边冷风吹过,湿冷蔓延至骨髓。
听见敲门声,季盈来开的门。看到浑身湿透的江浸月,她心下一惊:“怎么淋成这样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你去哪了?”
季盈拉着江浸月进门,想把她推进浴室,江浸月站在门口没动,“我身上湿的,不方便进去。你帮我拿两把伞和一条新的毛巾出来,我等下再回来洗澡,先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季盈拧起细眉,“你再不换衣服得感冒了。”
“没事,我五分钟就回来了,你先帮我把伞和毛巾拿出来。”
江浸月神色格外认真,季盈张了张唇,最终还是进到卧室,从柜子上拿出伞和毛巾来。
她返回门口,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江浸月,“我陪你去?”
“好。”江浸月没多犹豫,和季盈一起快步下楼。
走下楼梯时,江浸月才向她解释原委,“外面有一只流浪猫,淋了雨,身上还有血,我先拿毛巾去给它包起来,放到外面。现在下雨也不好下山,明天等雨停,我再开车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江浸月回到先前路边的地点,拨开仙羽蔓绿绒叶片,白色小猫还躺在泥地里,无助地发出细微的奶猫叫声。
季盈在身后为她撑伞,江浸月顾不得满地是泥,徒手将浑身肮脏的幼猫抱起。
白猫幼小瘦弱,刚好被她捧在手心里。它本能地感到不安,声音嘶哑,浑身颤栗。
耳畔不断的猫叫声惨而尖细,即使声音小,也听的人心肝发颤。
看见江浸月手上的泥土和血渍,季盈难受地眯了下眼睛。但对于这样一只瘦小可怜的幼猫,换谁来都不忍将其放任不管。她出声提醒江浸月,“你小心它抓你咬你。”
“嗯。”江浸月答着,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将猫的身体裹住。
幼猫似乎是体力耗尽,也有慢慢意识到眼前的人对它没有恶意,逐渐安分地缩在柔软毛巾里。
猫身细瘦,看起来不过刚出生半月左右的大小,眼角沾血,腿部也被灌木枝划伤,独立行走都困难。
江浸月找了处民宿墙边屋檐下的空地,支起另一把雨伞,确保这一小处不会被雨淋湿,才将包着幼猫的毛巾放到地上。
她蹲下身来,用指尖摸了摸幼猫的额头,低声细语道,“你这么小,也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来找你。如果没有来的话,你再乖乖坚持一会儿,明天等雨停了,我就带你下山去医院。”
她的手指轻抚过白猫额头上的猫毛,耐心细致地安抚着。
冷雨斜飘,季盈看着江浸月淋湿的衣裙,催促:“快回去洗澡,等下真的感冒了。”
江浸月最后再摸了下小猫的脑袋,起身和季盈一同回到民宿庭院内。
季盈撑着伞,经过正门时,侧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墙边。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盖,淋漓雨点顺着檐上青石瓦顶坠落。路边的灯光静谧,灯下,幼猫被安放好,缩在灰砖墙边。
季盈暗暗叹气。
民宿禁止携带宠物进入,江浸月这样处理,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方式。
回到房间,江浸月连换洗衣物都来不及拿,直接被季盈赶进了浴室里。
季盈关上浴室门,在门外狠声道,“快点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
“知道。”江浸月将裙子脱下,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帮我拿下浴袍嘛。”
季盈隔着门将浴袍递给江浸月,等她洗完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吹干头发,季盈也刚好洗漱完毕。
季盈顺手按下墙边的开关,灯光暗下去,卧室里只剩下床边一盏柔和夜灯。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江浸月忽然问:“你觉不觉得,那只猫给人的感觉,很像……”
“——算了。”话语停在这里,江浸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
她始终没能将完整的话表达,季盈却能懂她未说出的下半句。
那只幼猫。孤单,可怜,令人心碎又心疼。
能像谁呢。
季盈侧着身子,视线落在江浸月脑后的长发,“江江,我们毕业多久了?十年了吧。你十年没跟他见过面了,现在还是会想起他吗。”
江浸月背对着季盈,平静缓慢地眨下眼睫。
她没睡着,她听得见。季盈知道。
季盈一直在等江浸月的回答,但她再也没开口说过话。
等到最后,室内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想象中的彻夜畅谈并未到来,江浸月伸手关掉夜灯,季盈已经睡着。
雨夜湿冷,江浸月做了个冗长的梦,梦境里时间线错乱,醒来时,被窝格外暖,她在季盈怀里,眼角洇湿了一片。
雨声已经停了,她勉强睁开酸疼的眼,看见窗帘顶端隐约露出半明半昧的天光。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摸到床边的手机,时间显示刚过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