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白野格》
蔼柚/文 2021.08.31
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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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宿坐落于深山林间,傍着山涧清溪,由日式禅意与中式道观结合而建,是夏日里不可多得的避暑之地。
Vision这一期的上新主打复古风的茶歇长裙,干净的浅杏色调,及踝的裙摆强调垂坠感。
春末下午光线柔和,竹林环绕的茶室里,木质香气四溢,光影分割明暗交界,墙面投下婆娑错落的竹影。
“咔嚓”声响。
季盈举着单反相机,按下快门。
画面里的女人跪坐于茶台前的蒲团,微微垂下眼眸,纤细的手指正揭开茶盖,浓长卷发从肩头滑落于前胸。
细细的两条吊带挂在肩头,正好衬出她雪白细腻的肌肤,和那两道深邃瘦直的锁骨。
一缕光落在她的侧脸,光里可见从茶杯中幽幽而升的热气。
女人红唇艳丽,肤白胜雪,化着最浅淡的妆容,半露于镜头下的侧颜却已经漂亮得不可方物。
本身温柔至极的素色长裙,生生让她演绎出另一种风格的美艳。
像狐狸化成美人的皮囊,于深林饮茶问道,诱引凡间俗人。
尤佳菡靠在白鹤屏风边,拍了拍跳动不停的胸脯,侧头与身旁的男生耳语,“完了大熊,我已经控制不住想把我男朋友踹了转头来追求音姐的念头了。”
那男生个子高,皮肤白,微胖,笑起来的模样跟憨厚的白熊倒是有几分相像。
大熊笑起来,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微弯,“你又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我理解。你和尾音的那群粉丝,一天被她掰弯八百次都正常。”
“好了,”季盈举着相机拍完最后一张照片,低下头看了一眼相册的数据,“差不多了,照片等我传到电脑上,晚上再发给你们工作室的微信。”
尾音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随手将长发撩到肩后,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走吧,去吃晚饭。”
出了茶室,有侍者领路向餐厅去。穿过回廊,经过楼梯时,大熊上了趟楼,叫工作室的其余几人下来吃饭。
餐厅在一楼,雅间临着山泉,幽深池塘里碧荷尖尖,潺潺溪流声与山间蝉鸟鸣不绝。
前菜微凉,侍者端上醇厚的红酒。
季盈身为摄影圈子里风头正盛的年轻女摄影师,是餐桌上唯一一个Vision工作室之外的人。这次特意来溪城这家山间民宿,为给自己多年的好友兼Vision的老板拍摄一组照片。
饭桌上气氛融洽,话题不断。
季盈盛了碗菌菇枸杞鸡汤,放到自己右手边的人面前,“江江,你们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三四天吧,放个假。前几个月工作太累了,下半年也会忙,这次本来就是团建出行,多玩几天。”尾音没什么食欲,喝了一勺鸡汤,眉梢轻挑,“这个还不错。”
尤佳菡刚毕业,进入Vision工作室两个月,负责文案编辑这一板块。
她平常跟老板本人接触并不多,印象中的尾音是个美得使人望而却步的冰霜美人。她胆量不够,只敢悄悄地在暗处对美人老板的绝世美颜进行感叹和吹捧。
听到季盈对尾音的称呼,尤佳菡小心翼翼地看了正端坐着喝汤的美人老板一眼,试探性地询问,“音音姐,你原名是江吗?”
“不是。”尾音放下勺子,“姓是江,我叫江浸月。”
尤佳菡若有所思,一旁尾音的助理关笛肯定了她的猜测,“就是《琵琶行》里面,别时茫茫江浸月的那个。”
尤佳菡刚了然地“噢”了声,立即有人开始打趣,“小尤你都来两个月了,天天对着老板的照片犯花痴,怎么现在还不知道咱们音姐的名字啊,是不是想被扣工资。”
尤佳菡被揭底,脸色烧红,埋低了头。
听着他们调侃,江浸月笑了笑,杯中红色酒液入口,余味偏苦。
尾音是她在网络上做博主用的昵称,英文便是Vision。她高中是乐团的练习生,后来公司老板入狱,乐团一夜解散。在大学时,她做平面模特养活自己,后来签下了经纪公司,因一组在水边拍摄的lo裙视频而出圈。
短短十秒的视频里,她逆着落日夕光,身着繁复厚重的Lolita裙,浅金色的卷发,头戴由白色金桃娘和蔷薇编织而成的花环。
波光粼粼,夕阳缱绻,她伫立林间水池的树边,五官立体精致到不似凡人,蓝金色眼瞳注视镜头,高傲中带着冷艳,似神又近妖。
由于极出众的容貌和极具辨识度的气质,被称为“人间阿芙洛狄忒”,爱与美之神。
她由此爆红,说得书面点,是博主。通俗点,是网红。
网络更迭迅速频繁,但迄今为止六七年间,无人撼动尾音作为圈中一姐的地位。
前几年成立工作室后,副业发展电商。这次,便是借着拍摄上新裙子图片的由头,带着工作室里几人公费出游团建。
吃过晚餐,时间尚早,晚上似乎会下雨,灰青色染了天。
几人上了二楼,来到公区的酒吧,江浸月叫上季盈,和助理关笛一起组了牌局,尤佳菡在一旁观牌。
服务生适时抱来精酿冰啤,几局牌下来,四分之三的空啤酒瓶都放在江浸月的桌边。
季盈出完手里的王炸,笑眯眯地拍了拍空出来的双手,江浸月手心里那十几张牌几乎还没出过。
江浸月放下手心里那副烂牌,漫不经心地开了瓶啤酒,酒液沿着杯壁倒入六棱杯中,晕出浓稠甜蜜的泡沫。
季盈洗扑克牌的间隙,抬眼盯着江浸月,笑得戏谑,“你变魔术的时候玩牌一套一套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打牌你的手气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江浸月随意从季盈手里抽走顶牌,在几人面前晃了晃,下一瞬间,黑桃A变成红桃2。
关笛和尤佳菡都愣了一下,季盈却对其习以为常。利用视野盲区障眼法的简易魔术,江浸月早在十年前就为她揭秘。
那张黑桃A被藏在江浸月的手心里,她摊开手心,将牌递还到季盈手里。
季盈看着她,江浸月端起酒杯将剩余的半杯啤酒饮尽,无所谓地朝她笑笑,“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一直没赌运。”
季盈握着牌,没说话。
连输了十局,江浸月没了再继续玩的念头。
她将空玻璃杯放在木桌面,起身,“我出去吹吹风,你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