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我爸那里。”2月第二个周五,孟红林告诉妻子,“你就别去了。”
明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应该合家团聚,不过,孟石两家谁也没心情:在杭州第一医院住院一周之后,石文珊托关系,把孟宏略转进杭州最好的三甲医院浙一大肾内科,希望儿子能好起来。
可惜,孟宏略病发的很猛,采用最好的药和治疗手段,没能像大多数急性肾衰竭那样慢慢恢复,肾功能反而快速下降,血肌酐尿素氮居高不下,被医生诊断为先天性肾功能损害,肾小球肾炎/慢性肾衰竭。
冯依晨明白,孟石两家长辈要像上一世一样群策群力,商量对策了。
“我带露露去我妈家吧。”她爽快地答应了,“老爷子那里呢?”
孟红林略带疲惫地答:“周日吧,周日过去。你爸爸那里呢?”
说起来,自从回到2016年,冯依晨与母亲一天比一天亲近,和父亲却怎么也热乎不起来:对于冯思成来说,把她养大就尽了义务,又是女孩子,嫁出去就完了,过得好不好、挣的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地方住,似乎不在冯思成考虑范围之内;加上上一世的金钱纠纷,冯依晨丝毫不想见到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妹。
“我自己过去吧。”她说,“家里地方小,我拎点元宵、水果,你们就别去了。”
孟红林答应了。
晚上她忙忙碌碌,剁鲜虾、莲藕和着猪肉馅合成一大盆放进冰箱,周六清早炸出拳头大小的四喜丸子,分两份放进餐盒,孟红林带走一半,自己和女儿带一半回娘家。
这是第一次在母亲家过元宵节,继父孙伯伯在厨房忙活,把她带来的丸子放进锅里,很快就是一道大菜;两个没有血缘的兄嫂姐姐姐夫也在,和冯依晨寒暄着,三个孩子等着露露,见面就玩在一起。
元宵馅料是现成的,有糯米、黏米,蒸了紫薯、红豆沙、椰蓉、黑芝麻,还买了小块巧克力,蒋芳霞招呼孩子们包元宵。
露露高高兴兴地把面团捏成方形和三角形,几个孩子比赛,包出来的元宵大的像拳头,小的像弹球。
冯依晨一边包,一边把家里的事告诉母亲,蒋芳霞一听就急了:“那可不是轻的,医生怎么说?”
又庆幸“你公公婆婆有办法。”
她便说:“您别着急,进了浙一大,只能听医生的。您要是瞎着急,以后有什么事,我也不敢和您说了。”
蒋芳霞答应了,长吁短叹地,“你婆婆那人多好,有这么个病根。红林的身体你也得注意点,勤着体检,平时炖只鸡炖条鱼,给他补补。我这有红枣,你拿点走。 ”
这个时候,城市另一个角落的孟红林正在大姨家喝着热茶,听长辈们算账:
“宏略欠银行16万,每月我给他还15000,他拿着主卡,副卡在王蕾手里,每月得刷个1万好几。”石文珊讷讷地,不敢看兄姐的脸,“他那个公司,说是挣钱了,养着几个人,来来去去没见拿钱回来。”
石文菁双手一拍,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妹妹:“老三,你看看你!聪聪都多大了?快30了!还得你俩替他擦屁股!聪聪折腾来折腾去,挣不着钱也就算了,不指望他养家,也不能把你俩老底子搭进去!”
有个病啊灾啊,指望谁?
孟守僵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石文海哎一声,挥挥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聪聪躺在床上呢,你能把他骂一顿,还是能打一顿?”
石文菁不吭声了。
石文海是当家人,不容置疑地说:“守疆啊,你跟王蕾说说,把那个淘宝店关了,人员遣散,房子退了,货能甩的甩了,甩不了的搁在那,衣服坏不了。让王蕾找个工作,不图挣多少钱,不用交社保了,孩子让她爸她妈看着。你们回去排个班,礼拜一谁去医院,礼拜二换个人,排好了发到群里,各家出两个人。我家里头我一个,一帆一个,你们嫂子和一帆媳妇就不动了。”
石老太太离不开人,石文海妻子留守,石一帆两个孩子也得人照顾。
石文菁叹气:“我去,雯雯爸爸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