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菁女儿石雯雯是家里最有出息的,985本硕,和丈夫赴美读博,外孙女琪琪留在杭州,由石文菁夫妻带着。
孟守僵两人没什么可说,每天都去医院看护,“红林就别动了,你工作忙,露露也小。”
孟红林很固执,“也排我一天吧,依晨时间富裕,能帮一把,不行我周末去。”
有了大概的值班人手,孟守僵准备回去和王蕾商量一下,就发在家庭微信群里。
石文海看妹妹妹夫可怜,不忍多说,直奔主题:“医生说,要多少钱?”
听到“医生”两个字,石文珊神经质地颤抖一下:“马主任说,马主任....”
马主任是浙一大肾内科主任,省内最好的相关医生。马主任是熟人介绍的,对两人非常坦白:“病人现在处于肾功能衰竭期,所谓的三期,再发展就是肾功能不全末期,俗称的尿毒症,只能透析维持身体正常循环。透析分为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一旦开始就停不了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推迟这一步。”
“病人能在现在的阶段维持多久,朝哪个方向发展,下一步怎么治疗,只能看病人自身体质、对药物的吸收、内脏器官发展的情况以及发病原因来决定。这个过程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十几年,谁也没法打包票。”
此时此刻,孟守僵比妻子冷静一些,向亲戚们说:“马主任说,必须住院治疗,随时观察,调整药物和治疗方案。费用的话,看看进口药还是国产药,每月3-4000元是保守估计;如果好转,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行....”
恶化成尿毒症,就得长期透析了。
孟红林打个冷战,不敢想弟弟插着管子、用机器代替肾脏的情形,石文菁哭出声“造了什么孽”,石文珊已经哭不出来了。
“这样,我手里还有8万定期,明年到期,过两天取出来。”石文海还没退休,薪水不多不少,刚刚借给孟宏略5万块;石一帆也是公务员,每月5000块,家里两个上学的孩子,生活紧巴巴,得靠父亲贴补,便没吭声。
石文菁抹着眼泪,“我,我刚给雯雯汇过钱,手里还有10几万,回家给你转过去。”
石文菁也是死工资,看着好看,每月发到手就那么多。
石文海忍不住提点:“回去先把聪聪的卡还了,他这边住进去,那边就别再花钱了。还有个事,聪聪的事,别跟老太太说,急出个好歹怎么办?孟老爷子那边也瞒着点。”
更重要的,老太太手里也没什么钱了,年纪大了,得应付生病、后事。
这是应该的,石文菁却说,“聪聪三天两头过来看妈,今天没来,妈还问我,聪聪哪去了?怎么元宵节不露面?我只好说聪聪出差去了,妈就说,怎么凯凯也没来。”
一句话说的石文珊泪水纵横,石文海也心中郁郁,庆幸地说:“幸亏老太太糊涂了,好糊弄。”
之后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孟红林把丸子留给三家长辈,每家分到七、八个。分开的时候,孟守僵不愿意要儿子第二个5万块:“你也不富裕。”
孟红林把卡塞进父亲手里,“我们不缺钱,依晨挣得比我多,我跟她加起来每月1万多,足够花的。”
孟守僵拍拍儿子的手,半天憋出一句心里话:“你弟弟像你就好了。”
短短一周,父亲苍老十岁,孟红林心里不是滋味,“您和珊姨注意点,别病了。明天我看我爷爷去。”
孟守僵不停点头,“别跟你爷爷说。”
他迟疑,“先不说,看看情况。”
也不能瞒一辈子。
车子开出很远,他从后视镜看到,父亲的身影越缩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