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依晨答了,徐世南一下子皱起眉:“我婶婶的表姐也有这个病,年纪大了,控制的不好,挺受罪的。好在你老公弟弟年轻。”
年轻不能挽救一切。
下午时分,她拎了一袋苹果、一束百合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门外见到是泥雕木塑般的石文珊。
短短一天,这位妇人憔悴虚弱,眼睛肿得像桃子,往日的和善、慷慨和乐观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病房不能随意进,冯依晨站在门口,看到靠墙病床上的年轻男人:脸色黯淡,胸口轻轻起伏,不时痛苦地□□着,双手插着针头连接着数个吊瓶。
她把礼物交给石文珊,低声说“珊姨,您可不能着急,病去如抽丝,凯旋还小呢。”
提起孙子,石文珊振作一些,用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看她,“你说,他怎么就不听话呢?他要是做了体检,就....”
能躲过这一劫吗?冯依晨并不看好:上一世,数位名医诊断,孟宏略是遗传性糖尿病,基因缺陷,先天性胰岛素匮乏,家族每代都有人因为这个病死亡,只是个人体质不同,发作早晚不同而已。
就算去年9月,孟宏略体检了,发现指标不佳,提前治疗,也只能延缓;何况,孟宏略春节期间的疲乏、喝酒油腻、长期熬夜才是杀手锏。她做嫂子的,不可能24小时跟在小叔子身边,不许这不许那--孟宏略脾气并不好,谁也管不了。
回家的路上,冯依晨默默地想,如果自己把穿越的事情说出来,会有人信吗?会被当成疯子吗?丈夫会信吗?
想起丈夫戴着手铐、即将入狱五年的情形,她泪眼模糊。
当晚孟红林到家很晚,进门就瘫在沙发,要“吃点热乎的”。家里还有昨天的饺子,她烧热汤,加了紫菜、虾皮和香菜,点香油辣椒油,做成一大碗酸汤水饺,孟红林呼噜噜吃光了。女儿闻见味儿,跑过来喝了两口汤,辣的哈气,跑回去看动画片了。
“家里还有多少钱?”他抹抹嘴巴。
冯依晨一点都不意外。“12万,去年放进股市了,挣了1万多块;我手里还有2万。”
孟红林说,“先取出5万给我,剩下的也别再买股票了。你信用卡欠多少钱?”
冯依晨应了:“去香港刷了2万,每月要还2000块;你信用卡欠2万8,每月还2500。”
他的信用卡负担一家三口开销,工资卡在冯依晨手里,每月直接取出现金还款。其实,三口之家开销并不小,女儿幼儿园是公立的,每月1200元,孟爷爷每年给个大红包,把曾孙女费用报销了,孟守僵也时时私下贴补。
现在嘛,孟红林第一反应是庆幸:幸好妻子找到一个月薪7000块的公司,自己肩上胆子一下轻了,能帮家里一把。
冯依晨明知故问:“宏略那边,能走医保吧?爸和珊姨不是说,想转到浙一大吗?”
孟宏略和王蕾社保挂在自己开的淘宝公司,按最低档缴纳,每月要交3、4000块。
这次孟红林没吭声:
片刻之前,他下班赶到万达,和父亲商量弟弟的事,震惊的得知,父亲珊姨手里没钱了。
孟红林很少问起家里的经济情况,在他心里,父亲珊姨清水衙门,没什么外快,却胜在能报销,福利好:一日三餐、防暑降温、过节费年终奖是发不完的。
“爸每月到手8000块,珊姨12000,加起来20000,每月给宏略还信用卡得还15000,每月还万达房贷1500,再加上万达和爸住处的水电煤气,衣食住行,剩不了几个钱。”他掰着手指,头疼地与妻子算账:“10年买万达房子,首付30万,装修30万;剩下的积蓄,12年宏略去广州花了10万块,13年去上海租房吃饭应酬刷的全是信用卡,又贷款20万,进了黑名单。银行起诉,珊姨给他还上的。后来结了婚,有了凯凯,去年开公司....”
上一世,冯依晨就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孟守僵石文珊不是事业单位,不对孟宏略千依百顺,该罚就罚该骂就骂,像普通父母对待大多数孩子一样,每月给固定零花钱,多出来的开销自己去挣,钱不够?你老子我也没有啊!
这样的话,孟宏略会不会节俭一些?不这么花钱如流水?
“那~”她问,“怎么办?”
孟红林能怎么办?“珊姨给大舅大姨说了,先转医院,看一看,没准没想象的那么糟。”
恐怕要失望了,冯依晨同情地看着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