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改没说话,他的手探进棺材里,冰冷的雾缠上了上来,彻骨的冷意。
谢改:“你们不能以凡人的心态度量他。”
依他的推断,姜渊鱼死而复生在这具冰棺里,极有可能是刚睁眼就跑了,是以没有惊动任何警报。
范茁默然不语,面露愁容。
谢改知道其中必定还有内情,于是道:“你看看你,现在没辙了吧,你要是肯早几年告诉我,呵……”
范茁被他“呵”得没脾气。
谢改:“黑白通吃的玲珑之主,在传言中从来不是什么善茬,何时因何摇身一变成了国家级的教授?最开始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他是因公牺牲,然而,一个因公牺牲的人却仿佛一个阴沟里见不得人的存在,不能提,不许问,从你们半遮半掩的态度中,我只感觉到了满满的忌惮,你们应该是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谢改用一根手指头,缓缓将冰棺的门推上:“当年,小芒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茁:“事情太久了,而且还挺复杂的,我需要时间理顺一下。”
谢改眼神瞟过去,刀似的。
范茁:“你先把丰园坊的事情处理完,回头我就把当年的始末全部告诉你。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更希望他死了……”说到这,范茁悠悠地叹了口气,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而一时不知该从何讲起。
这无疑是谢改这些年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也是脑子里最混乱的一次。
有的案情越查越明晰,有的谜团越解越混沌。
如果躺在冰棺里的尸体是真的,那么花椰菜记忆中烟消云散的那位又是谁?
花椰菜说过的话适时回响在耳边——“你不是他。”
世上真的只有一个姜渊鱼吗?
离开那间冷冰冰的停尸房,谢改道:“两个本本分分的大学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冒着生命危险闯到丰园坊里去?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范茁:“你想说什么?”
谢改:“——路是姜渊鱼指的,你猜他心里正在谋划什么?”
新谣言只是小范围的在大学城附近流传,而姜渊鱼的店就开在那里。
他下的饵,成功上钩了两个大学生,但是找不到丰园坊的入口,姜渊鱼出现得恰到好处又不惹人怀疑,给他们指了一条通往地狱畅通无阻的路。
姜渊鱼送了两个大学生进去,扰乱了本该平静的秩序,逼得魏丹山不得不亲自出马。
然后,他又再次出面,指点曹炤找谢改求助。
所有的线索最终落脚在一个点。
魏丹山出不来了。
因为姜渊鱼的真实目的就是引谢改进去。
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要下雨。
谢改对范茁说:“您可以继续瞒着,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您别怪我话说的不好听。”
—129楼。
谢改在办公室门口停了一下,姜渊鱼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但手机多了本闲书,翻得津津有味。
谢改敲了敲门框,姜渊鱼闻声抬头望过来。
谢改:“走。”
姜渊鱼:“干什么去?”
谢改:“回家吧,休息。”
姜渊鱼还坐在审讯室里呢,问:“不审了?”
谢改说:“不审了,没时间。”
他已经三十六小时没合眼了,急需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去丰园坊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更何况,审也未必有实话。
姜渊鱼身上还套着谢改扔给他那件不合身的外套,里面打赤膊,拉链只到锁骨处,那里常年不见天日,皮肤养的又白又细,随着他的动作,格外招眼。
太有迷惑性了。
谢改明知道此人绝不像外表那样脆弱。你以为他是个易碎的瓷瓶,实际硬磕上去,才知道他是个碳酸钙变质岩,用力猛了能崩掉自己两颗门牙。
谢改身体里的雄性生理特质受到刺激,叫嚣着征服,理智又告诉他,不能直接下口,要徐徐图之。
姜渊鱼跟在谢改的身后,离开玲珑办事处,走出公安部大厅,却在门口台阶处顿了下脚步,他回过身,缓缓抬起头,目标性极强地望向楼上的某一扇窗户。
谢改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范茁办公室的玻璃单面透光,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看里面只有自己的影子,可不知为什么,明明隔了十几层楼的高度,肉眼已经无法捕捉那人的表情,范茁藏在窗户后还是感觉到了背后丝丝麻麻的凉意,他猛地一扯窗纱,背过身去。
谢改把姜渊鱼带回了自己家。
从地下车库到电梯,再到家门口,姜渊鱼全程非常安静,似乎是在竭力降低存在感。
谢改把人搁在卧室里。
姜渊鱼仿佛很好奇,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脚下没有声音,每走一步都轻悄悄的,像猫,虽然好奇,但手绝不乱碰,最多只是用眼睛打量一二。
他身上好像有一种古老的韵味。
知礼,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