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渊鱼侧身站在审讯桌后,侧颈修长宁静,他一手放松的负在身后,一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抹,居然捻出一层浮灰。
他转头对谢改一挑眉。
谢改说:“我这个人比较仁慈,审讯室已经很久没开门迎客了。”他一指那把乌黑的木椅:“请吧。”
姜渊鱼自觉坐在椅子里,两手搭在桌面上。
谢改踢了一只小圆凳进来,指尖夹一根墨水笔,拿着他那软皮笔记本。
还不等他落座,办公室的座机恰在此时疯狂的响起来。
花椰菜抓起听筒“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花椰菜撂下电话,转头对谢改道:“范部长说要见您,现在!”
算了。
谢改把近几天关于丰园坊的案子报告盖了戳,往胳膊底下一卷,起身就走。
到门口了又转身对姜渊鱼交代:“等我。”
倒是不担心这人会跑。
姜渊鱼坐在审讯桌前,闭目养神。
谢改临出门前,又回头望了一眼,摸出手机,摄像头对准姜渊鱼,咔嚓一下,照片印在屏幕上,心满意足地走了。
电梯去往楼上。
花椰菜双手抱着隔壁,站在宽大的审讯桌前,一双眼仇视地盯着姜渊鱼:“你不是他。”
谢改刚一走,两只小蝴蝶就飞回来了。
朝朝暮暮贴墙面壁,不敢回头看,生怕被灭口似的。
姜渊鱼微微抬头望着她,脾气很好似的,不屑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计较。他道:“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呢,天真,你看他们谁信你?”
他好整以暇地去逗弄墙边的两只小蝴蝶:“朝生,暮死,你们信吗?”
他叫的是两只小蝴蝶以前的名字,“生死”两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格外有种蛊惑人心的错觉。
两只小蝴蝶都快要被这种错觉碾到尘土中了。
此情此景,画面连带音频,通过头顶上的监控,实时传送到谢改的手机上。
谢改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站在公安部部长的办公室外面,脑子里越发一头雾水,沉思良久。
秘书在自己的工位前,看着他干立在门外不动,也是一头雾水,默默观察了十分钟后,忍不住悄悄给公安部长范茁打了个电话。
范部长一拉开门,正好与谢改面对面撞了个正着,没好气道:“你不进来干嘛呢,等我请你啊。”
谢改心里压着事儿,慢吞吞挪进去。
范茁让他进了屋,关上门,便面色凝重地问:“听说丰园坊闹出事儿了?”
谢改往他办公桌前的皮椅上一瘫,把关于丰园坊事件始末的报告放在桌子上。
范茁拿过来就翻,表情逐渐凝重,翻完之后,捏着眼镜半天没说话。
其中有一份曹炤的笔录。
范茁:“真闹出人命了?”
谢改:“不好说。”
范茁:“怎么不好说?笔录里不是说的清清楚楚?”
谢改:“他亲眼看见了不算,得我去走一趟才能下定论。而且,魏丹山也向我保证,里面只是一点小动静。”
范茁冷笑道:“他们那群人,什么时候把人命放在眼里过……”
谢改看了一眼范茁办公室墙壁上的挂钟,距离与魏丹山的约定还有十五个小时。
谢改问:“关于丰园坊,您知道多少?”
范茁:“丰园坊那个地方,我知道的实在不多。当年我以为只是一起简单的建筑事故,直到魏家先斩后奏,把丰园坊整个地界封了,我才知道那事儿,说是底下押了什么东西。”
到底押了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那帮人讳莫如深,捂得严严实实,一个字儿都不肯外泄。
十二年前,范茁手下还没招揽谢改这样的人才,只能万事仰仗这群江湖人士,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明白一点,丰园坊那个地方,等于魏家占山为王了。
范茁:“你想插手,得先过魏家那一关。我可以给你批个条子,但他们家未必吃这套。”
谢改冷冷地抬了下眉梢,那可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不吃也要按头吃。
范茁三下五除二把条子批好了,签字盖章,往谢改怀里一拍,没什么底气道:“你去试试吧。”
一张废纸能有什么用,谢改本也没指望它,卷吧卷吧塞进口袋里,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范部长,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范茁此刻脾气非常好:“尽管说。”他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小茶罐,食指和拇指捏出一小撮茶叶,往杯子里放。
谢改:“十五年前,姜渊鱼是怎么死的?小芒山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