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尽目光微微一滞,这句话他以前说过。
那是入冬前夕,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坚持就一定有未来,不经世事的少年人永远是满怀希望,眼里有亮不完的光。
沈渊与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校皆知,好端端一个富家大少被他这个三无少年拐走了,而且还是除了成绩一穷二白的平民子弟,如何叫人不跌破眼镜?
沈渊整日追在他后面,唯命是从,不再打架不捉弄同学,好好学习,整一个三好少年。
按理说大家应该皆大欢喜才是,可世众总是喜欢对美好的事情妄加猜测,伸长利爪想要在他们二人间撕出裂口,去看看那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满足他们面目可憎的窥伺欲。
沈渊的反常、不能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同性恋、贵族与平民的差距……
一切不该存于世道的东西成了众人口蜜腹剑下的靶子。
沈家是军事出生,沈家子弟好像天生就该根正苗红的,沈渊这个同性恋自然而然就成了抹黑家族的异类。
其实在当时同性恋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出柜的公众人物不在少数,但依旧有人无法接受,辈与辈、代与代之间是存在天然代沟的,即便是同龄人不同遭遇都会塑造完全相悖的思维。
沈家有人出面阻止了,不是军功在身的沈老爷子,而是沈渊母亲。
宁雅。
一开始只是言语警告,说这是伤风败俗,是心理有病。再后来,沈家父母见警告无效,开始对沈渊进行经济控制,依照沈渊挑剔的性子,是绝对无法容忍自己过着粗糙的生活。
也确实如此,少年每次出去玩总会抱怨两句,从顶级的酒店到街边旅馆,落差实在太大,人总需要适应期。
余尽却没什么感觉,住旅馆也比回家被拳打脚踢好,只是让他很意外的是,沈渊明明怨言颇多,却依旧能笑出声:“余尽,我爸妈这次是发了狠了想拆散咱两,你怕不怕?”
少年余尽躺在他腿上,手边倒着几个饮料罐,他望着旅馆外的人山人海说:“我从来不想以后的事。”
沈渊讶异于他的回答,问:“怎么说?”
余尽笑笑,卷起袖子,那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悲惨遭遇,他说:“我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幸运的,没什么比活着重要,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沈渊挑眉。
余尽忽然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低低呢喃:“因为你啊,沈渊,因为你啊……”
沈渊怔住,从来没人跟他说这样的话,更从来没人把他看得这么重要。
沈渊俯身加深这个吻,两人一顿亲热后洗了个澡。
街头旅店自然比不得五星的舒服,关上窗户依旧拦不住路上的嘈杂声,享受惯了金贵生活的人免不了发些牢骚。
余尽擦着头发走过来,调侃道:“要不算了吧,你回去做沈家大公子,不用跟我在这缩衣减食。”
他记得他刚说完,沈渊脸就黑了个彻底,一把将人按在地毯上,恶狠狠地说:“余尽,老子告诉你,你以后再不准说这样的话了,我要是真生气了,叫你三天下不了床!”
余尽“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真打算跟我一辈子?不要家族了?”
沈渊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狼崽子一样的目光看他:“世界上没什么事是我不能适应的,之前能,现在能,至于以后嘛,等我们毕业了,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叫他们想法落空!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家!谁都别想插手我们之间!”
余尽呆愣愣看他,直到那人魔爪伸向禁地,惊觉城池失守,佯装恼怒:“我们还没成年,不行!”
沈渊被他推开也没生气,盯着天花板兀自笑了会儿,一把将人重新扯过来,说:“我们相差不过两岁,你这是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余尽半天憋出一句话:“等你18岁。”
“真的?说了可就不准反悔了,不然我就把你锁起来。”沈渊斜目侧视,痞气分明。
余尽以为他开玩笑,回:“那也等你成年了再说,现在还是小屁孩一个!”
那时候的他,还是把沈渊看得太单纯了,从未想过有个词叫做一语成谶。
也从未料到沈渊真的能干出那样疯狂的事。
话出口,就注定栽了。
沈渊甩了甩胳膊:“你说谁小呢?”
余尽吐起舌头:“当然说你。”
“你再说一遍!”沈渊伸手挠他,弄得对方咯咯直笑,后来两人笑累了,余尽踹了他一脚:“今晚你打算就睡地上了?”
沈渊翻身压在他身上:“本少要睡这。”
“你还本少呢,你赶紧起开,重死了。”余尽嫌弃道。
沈渊将桀骜的脸凑过来:“你亲我一口。”
余尽没理他,自己爬上床,沈渊抓住他脚腕不放,又把人拖回去:“地上敞亮,开着空调呢,冻不了你。”
“脏。”
“脏就再洗。”
余尽无法,抬脚一勾,把被子扯了下来,自己一个人裹起来了,“沈渊,你自己脏去吧。”
沈渊把人从里面揪出来,钻了进去:“叫哥哥就让你也来。”
余尽扮鬼脸,“想得美,小屁孩。”他说着背过后脑勺,却又被沈渊扯回来。
“你又说我小,我今晚让你看看咱们到底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