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挟持着往老船夫的小茅屋走去。
盛郦心跳如雷,偏生赵凛阴魂不散般的紧紧跟在她身后,她还得分出心神掩饰,决不能叫他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太子的身份。
小茅屋转瞬而至,往日随意敞开着的竹编小扇门紧紧闭着,院子里仿佛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她呼吸不畅,只有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才能勉强维持一分清明。
“姑娘,本王想进去歇歇脚,可否帮本王叫门?”赵凛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后响起,两人靠得太近了,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肩颈后的肌肤上,那处立马爆出来一颗颗细小的鸡皮疙瘩,她心中立马翻涌起恶心来,身形一晃,差点没能站稳。
“姑娘当心些。”赵凛及时伸手扶住了她。他察觉到盛郦的怪异,但也只当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见不得生人,此时也不过是害羞胆怯所致。
他本来最不耐烦应付娇怯柔弱的女子,他心爱的发妻曾被京城中人人交口称赞为端庄贤惠。然而此时扶了一把她的纤腰,薄如蝉翼的轻纱轻轻拂过手背,略有暗香浮动,他竟察觉出两分乐趣来。
盛郦连忙站直身子,僵硬地敲了敲门,“阿公——”
她希望能看到老船夫的身影,但又在心中暗暗期盼他碰巧不在。因为赵凛生性谨小慎微,暗中潜伏北上暗杀太子,他不会允许有人看到他的面容,老船夫若是露面,必死无疑。
就连她,事成之后都极有可能被他杀掉,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她唤了这一声后,无人应答,心中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松了口气。她只能故作无知道:“王爷,这地方似乎没人在,恕民女也无能为力。”
“本王不急,姑娘再唤两声吧,里面的人许是没听见。”
一把冰冷的匕首轻轻抵住了她的后腰。盛郦背后瞬间沁出了冷汗,前世宫中的最后一幕,就是纯帝如走投无路的狂徒般利剑直指她的心口,要她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她的呼吸微微停滞,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干涩到近乎失声的喉咙还是泄露了她的恐惧:“阿公——”
赵凛站在她身后,见她害怕得连发髻中的珠花都在微微颤抖,挑了挑眉尾。他本意也非如此,只是此行事关全局,也不得不恐吓一番这小娘子了。
大不了回京后再补偿她一番。
然而盛郦没等到老船夫来开门,却是赵凛等来了他的属下。
暗卫隐匿在无人之处,用两人之间才懂的手势向他示意,太子逃走了,前去探查的暗卫一无所获。
他面色瞬间一变,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竟是不再管还站在原地的盛郦,立马就走。
“阿姐,那个哥哥走了。”绒绒还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明白,只是瞧见他刚才还说要到老爷爷的屋子里歇脚,转眼却又走了,只觉得奇怪。
直到确认赵凛的确已经走后,盛郦长出一口气,这才用力推开小门,快步往屋中走去。
她们傍晚时分过来时,还静静躺在床上养伤的少年,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她仿佛浑身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去,只能跌坐在院中石凳上。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处传来一声,“姑娘!”竟是兰草来了。
她匆匆忙忙上前来,身后还跟着老船夫。她见到盛郦好端端坐在院中,心中稍定,连忙道:“姑娘怎的来了这里,都不同府上说一声,老夫人见您迟迟不曾归家,急得派了不少人出来寻呢。”
老夫人知道她每日落潮时都会去江边逛逛,只当她们是去老船夫那里做客了。老船夫也是,傍晚盛郦姐妹二人来玩耍过后,他就当二人已经归家。后来往陆家送了一篮子新鲜活鱼去时,双方一打照面问了两句,才发现姐妹俩竟然不见了,这才慌乱寻了过来。
盛郦自然不会将那少年是太子的话告诉给老船夫,只说他清醒过后就告辞离开了。
老船夫倒是为此惋惜了一阵,不过也是萍水相逢,并未多说什么,只把几人送回府上,也就将此事略过了。
*
当夜,因无多余的小丫鬟伺候,兰草和书言两个便端着热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往木桶中注入热水。
见小娘子不断往自己身上擦拭,她本就浑身冰肌玉骨肌肤雪白,此时后腰那块肌肤更是被擦拭得都泛红了,兰草不由放下盆轻声劝道:“小娘子可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仔细弄疼了自己。“
盛郦抱膝坐在木桶中,任热水将自己包围住。她只垂着眼轻声道:“没事。”
晚间姜嬷嬷把绒绒抱到偏房去歇息,盛郦自己在房中歇下。
此时夜已经深了,兰草见书言一个小丫头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不由轻声道:“你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书言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知道兰草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心中还惦记着自家小姐寄人篱下的身份,可不敢叫她替自己守夜,连忙摇摇头道:“没事的兰草姐姐,我不累!”
两人正轻声说着话,忽听院中有些许动静,似是仆妇打开了院门发出的声响。
她们住的是老太太院中的厢房,这个点儿了,会有谁深夜前来?
兰草到底年长稳重些,执了灯笼前去查看,谁料竟见一身长袍的陆临江匆匆前来。他应该是昼夜不舍赶来的,衣衫上还带着淡淡晚间的霜露之意。虽风尘仆仆,两眼却清明如常,不见半点疲态。
“七爷。”她福身唤了一句。
见是伯母身边的婢女,陆临江微微颔首示意,继而由仆妇领着往老太太的正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