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没有否认,但又怕那晚的举动让对方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于是美化了一番:“嗯,是我,我总得为手下着想,你这样居心叵测的,真要上了他的床榻,还不晓得是个什么结局。”
楚归闻言倒也没多想,只是对这人多出的身份有些惊讶:“你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居然还能拜入一个江湖门派习武,而且还是出了名苦行僧作风的拙剑派?呵,王爷,所图甚大啊。”
萧祈没有回应这句调侃,略有些期盼的盯着人眼睛说道:“我十年前还入过柳营,柳傅亲自指点过轻功,那个时候你不在么?不认得我?”
楚归回忆了一下,他拜师柳傅之后,因着坚韧的性格与成人的理解领悟能力,再加上强烈的复仇感驱使,没日没夜的习武,导致进度奇快,不过一年半的时间,轻功大成,内力也有了小成。
不到九岁就已经破了杀戒,取了第一个灭族敌人的项上人头。从那时开始,各式各样的面具堆在脸上,再也没人见过真面目,平日里也基本不会与任何人接触交往。
唯有几次,柳傅收了些年纪不大的权贵子弟,教导反刺杀的能力,会刻意将人放逐在荒郊野地锻炼,也会借口让他随同,名为参与,实则看护。
眼前这位安王,多半就是当时的客户之一吧,可他完全对不上号了。
楚归答道:“我也是花银子进去的,都带着面具呢,谁又认得谁?也许见过吧,王爷无需在意。”
萧祈见他避重就轻,始终不肯承认野鬼的身份,心头又涌起一阵难过,只是没再逼迫纠缠,坦言道:“不管怎样都是故人,现在也让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你呢?到底进宫想要做些什么,可以认真告诉我了么?”
这话的语气极为真诚,楚归也不由心头一动,可是转头一想,能怎么说呢?我是想杀你家兄长去的,麻烦你给带个路?
不能。
只好拿出毕生演技,同样真诚的撒着谎:“真就想找个人,云州老家的,不骗你。”
“骗人是狗?”萧祈想起湖中某人幼稚的诅咒,反施彼身。
楚归心里汪汪,嘴上硬撑着:“……嗯,当然。”
对坐之人也不知到底信了没信,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霜漪说的也没错,舞姬班子里都是承过宠的美人,算是我的妾室,进宫能挂着点天家内人的名头,你如今还没上了敬事太监的名录,就算将你强塞进去,怕也不好过宫卫那一关。”
“你一个王爷,在名录上加个人很困难么?”楚归怀疑这完全就是托词,或者是在逼他真的献身一回?
想到这儿,他双肘撑于桌面,缓缓将身体凑了过去,已经怼到不够三指的距离,悠悠说道:“实在不行,我陪你做场戏,寝殿待上一晚不就好了?”
萧祈见他嘴上说着做戏,唇边带着笑,眼神里分明透着勾引之意,似乎在说来真的也没什么所谓。
他不觉向后退了些,“那不是我的人,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非得让无名做了替身?你知道敬事太监是干什么的?事后检查,赐药,记录什么的,真做假做是瞒不过他的。”
楚归想想这位自污的行径,一身的文韬武略居然将天下瞒得死死的,不由对他真实的处境有些好奇起来:“你和皇帝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吧?不是传闻太后与皇帝都宠得你不行,还能有谁敢寻你的短处?”
“你都说是传闻了,传闻里我还男女不忌,夜夜笙歌呢。天家的事情,有那么简单么?”萧祈说完,自嘲的微微一笑。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眼前这位王爷的处境,绝不像外人看见的那样鲜花着锦。
虽然对方并没有太过仔细的解释,可态度与语气却坦诚的厉害,丝毫没把自己当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皇族,也不知道这样的待遇是否是因为双方师门的原因,可多多少少的,让他生出些知己之感,对这人的感官提升了不少。
权且信他一回吧,楚归心里默念一句,嘴里说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绝对的守口如瓶,但是我的事情,还要劳烦王爷帮忙想想办法了。”
说完,这就打算起身告辞,却被人一把拽住了衣袖,萧祈说道:“既然已达成共识,你的真名还是不愿告诉我么?”
短暂的合作伙伴而已,要什么真名?再说了,跟他讲自己叫楚归?那不是和他的白月光撞了车?
楚归心中转过一回,仍然只能拒绝,只是这次言语柔和了许多:
“王爷还是唤我重楼吧,以免万一露了马脚,真名嘛,多年不用早已忘了。还有,你多次误认我为野鬼,也不知道你与他是有恩还是有仇,我劝你也莫要执着,你可知野鬼二字何意?既不属于人间,又入不得地狱,荡于野外的孤鬼一只罢了,如此不详之人,王爷还是不要接触为妙。”
人已推开门走掉了,萧祈从怀中摸出那枚狼牙,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无名幽魂般显出身影,冒着生命危险直言道:“王爷,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个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