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摩挲着手中的定情信物,头也没抬,随口回道:“你有把握打得过他?”
“呃……没有,但若是群起而攻……”这一句没能说完,无名就被自家主子打断了。
“他就是野鬼。”
这一次,是十分笃定的语气。
无名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那……那他就是主子找了多年之人?但为何不肯认你?”
为何不肯认?萧祈已经不知想过多少轮了,各种离奇的原因他都想过,可想去想来,最大的可能是故意不认,因为,他下一个目标在宫里,多半还是自己的血亲。
不知道到底接了什么样的委托,胆子能大成这样,自己若是出示了狼牙,将事情彻底挑破了,不知道能不能用旧日情谊换他放弃这笔交易。
楚归并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基本算是完蛋了,他这会儿直接溜出府,奔了如意楼,一来进王府半个月了,需得给二姐报个平安,二来,那王爷居然是旧识,还是拙剑派门下,他很有些好奇,想要托她给柳傅传个信,侧面打听打听。
没料到西院小屋燃灯后,自己想要传讯之人竟然和楚婉相携而来,他刚刚高兴了一把,以为两人有了什么新进展,柳傅已先发声斩断他的幻想:“今日得空,正好与婉婉对弈了几局,这大半夜的,你倒是从哪里来?”
“安王府吧,你倒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十一是今年的花魁呢,史上头一份的男花魁。”楚婉对着柳傅说完,走近两步,将弟弟上下打量一眼,有些惊诧:
“你……你入府半月了,竟然还没有……那安王有毛病?不行了?”
“二姐,你矜持着些。”楚归瞟了柳傅一眼,心里有些无语,你这专业技能可真是好用的很,随便看看就能知道人做没做过?当初怎么没看出安王那家伙的花名也是假冒的?
柳傅没顾上看这对姐弟打机锋,只是在心中暗叹,萧祈找寻了那么多年的人,让他受尽骚扰也要藏得好好的人,居然自己一头撞了上去?
那家伙敏锐的厉害,时间相处长了,保不准哪里露个马脚就会被揭了老底。
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示警,楚归已经开了口:“柳傅,那安王竟然是拙剑门下,他一个王爷,怎么拜进山门去的?李掌门不是向来仇富的厉害?居然能收了他做弟子。而且,他幼时是否在营中呆过?轻功好像也是你指点出的路数。”
柳傅诧异的望了一眼,萧祈纠缠上门时,一会儿救命之恩,一会儿以身相许的,他还以为两人之间多少有些个深刻的情感流动,没想自家徒弟居然完全记不得了?
他自然不想刻意提醒,只轻描淡写的回应道:“坤元元年吧,萧祉登位那一年,他在营里呆了三个来月,人家给了大笔的银子,指点个轻功不也正常的很?这些个权贵子弟不都怕死的厉害,逃跑的功夫总要放在第一位的。”
至于李之澜因他的拜托收了萧祈为徒一事,他现在半个字也不想提了,当时是动了些恻隐之心,觉得那小王爷处境实在有些可怜,要是能习了内功,多少能有些保命的本钱。
现在他却后悔了,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自家这独苗苗的弟子,看上去聪明厉害的很,可对上一个扮猪吃虎的腹黑家伙,他怎么就这么的放心不下呢?
想了想,他准备攻其之短,“知道你是想借安王的跳板进宫,但是萧祈这个人,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吧,滥情的厉害,那一府的美人快顶上三个如意楼了。你可别赔了身子又赔心,被此人蛊惑了去。”
楚归心里暗笑,倒也没把那人的隐私揭破,随口应付一声,又将话题扯回了眼前这两人身上:“二姐的生辰又快到了吧,柳傅你今年打算如何准备寿礼?哎,光阴似水啊,转眼我这如花似玉的姐姐都快三十了,却不知这孤孤单单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这话催婚的意思太过明显,柳傅那万年不动的脸色也略微有些僵,假假的低咳一声,眼风也迅速扫过半圈,嘴里含糊一句:“嗯,在准备了,你们姐弟俩说说话,我就先不打扰了。”竟然是不答自逃了。
楚归“哎”的一声,追之不及,不由瘪了瘪嘴。
楚婉给他递过热茶,瞥过一眼,嗔道:“你看你,又把他吓跑了。总提这一茬干什么?”
楚归很是冤屈,又有些小不满,接过茶杯顾不上喝,先开始嘀咕:
“我就见不得谁这么磨磨唧唧的,你们搁这儿拉拉扯扯小十年了,咋还不能痛快敞亮的把话说明白?你的顾虑我自然知道,但他就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问问清楚,他到底是个啥意思?这不白耽误青春吗?”
楚婉闻言静了好一阵,方才缓缓说道:“问过两回也没有答案,我还能再问么?再问下去,是否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十一,我知道你心疼姐姐,但我和柳傅的事情,我现在挺知足的,你也别再逼他了,或许,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话说得十分洒脱,可她面上的遗憾仍然清晰可辨,楚归没再说什么刺激她,心里却发了狠,要么徒弟,要么小舅子,必须给个答案,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将那呆头鹅的真心话逼出来不可。
探完亲,他悠哉悠哉的回了王府,仅仅住了半个月的小跨院,竟让他生出了熟悉及习惯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