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季十一摸了摸后脑勺,大大咧咧道:“回大公子的话,是宁娘子……”
没等他说完,裴行舟面色一沉,转身便往内院走。
看来这段时日待她太好,越发将这小狸奴养得无法无天,竟敢背着他与其他郎君私相授受,偏偏还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亲卫。
裴行舟怒意炽烈,神色越发肃冷,甫穿过垂花拱门,与孙嬷嬷撞上。
“大公子还没走呢。”孙嬷嬷端着托盘,略微有些惊讶,“若大公子不着急回府,不如留下来与娘子一起用早膳罢。”
裴行舟没接话,看到嬷嬷腰间同样挂着枚平安符,与他和季十一的如出一辙。
“这是从哪来的?”
孙嬷嬷也看到了他的,心领神会,答道:“是娘子送的,娘子昨日和陆姑娘去龙骨寺为大公子求平安符,说看在老奴年迈,便为老奴也求了一个,祈求菩萨保佑老奴平安康健。”
裴行舟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让孙嬷嬷把老管事和仆从都叫来,果不其然,每人都收到了一个。
她倒是一碗水端平,半点都不厚此薄彼,裴行舟心中冷笑,将那枚平安符拽下。
吓得孙嬷嬷立即打圆场,“大公子息怒,娘子初来北地,身边无亲无故,想着要与老奴等人打好关系,这才做错了事,求大公子千万莫要迁怒娘子。”
裴行舟容色淡漠:“从今日起不许她出门,谁敢违令,自行领罚。”
孙嬷嬷听得胆战心惊,晓得他这次真的动了气,哪还敢开口劝说。
等回到听雪斋,孙嬷嬷将这事与宁栀说了,见小女郎浑然不在意,着急地提点她:“娘子,以后不可再给季侍卫他们送东西了,今天大公子生了好大一场气。”
宁栀闻言,正要挟虾饺的手一怔,旋即心揪起来,“嬷嬷,他罚你们了么?”
那狗男人生气她压根不在乎,可千万别迁怒旁人才好。
“那倒没有。”孙嬷嬷温言说,“大公子把季侍卫调走,换成了薛侍卫,待会儿薛侍卫应该就要过来了。”
宁栀回想了下,然而对这位薛侍卫实在没印象,前世应当是没有打过交道的。
孙嬷嬷又道:“大公子还说,在他回来之前,不许娘子出门。”
竹箸没拿稳,虾饺掉到地砖上,宁栀叹气,不知是该为虾饺惋惜,还是该为自己惋惜。
“娘子以后要上进些,莫要成日往外跑了。”孙嬷嬷苦口婆心劝她,“往后娘子就跟老奴学着做饭罢,等大公子回来,娘子亲手做上几道菜,公子的气也就消了。”
……
定北侯府,兰竹苑,侯夫人正训斥下人:“废物!”
那声音极大,裴行舟听闻,蹙了蹙眉。
在院外等了一刻钟,还未见侯夫人带着嫡子裴行翊出来,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不多时,侯夫人的心腹沈嬷嬷出来传话:“让大公子久等,夫人的头疾又犯了,恐怕还得晚些时候才能过去,不如大公子先去赴宴,以免延误了时辰。”
裴行舟颔首,径自往花厅去了。
今日端阳佳节,各房姬妾都会带着庶子庶女赴宴,侯府难得这般热闹。
素来沉默威严的定北侯脸上也流露出淡淡笑意,怀里抱着年仅三岁的幺女,正与爱妾姜氏说话。
“见过父亲。”裴行舟抱拳行礼。
“子律来了。”定北侯把幺女递给姜氏,让她抱走,随后示意裴行舟上前,沉声开口;“你身边也该有个知冷暖的人了,上次你母亲说想帮忙相看,你意下如何?”
裴行舟静默不语,他心中已有人选,但现在并非合适时机,况且还得磨一磨那小狸奴的性子。
“北羌对大虞虎视眈眈,三番两次妄图染指定州,父亲奉命戍守北境,殚精竭虑。儿子无法为父亲分忧,更不敢肖想成婚的事。”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定北侯笑意更深,挥了挥手,“孩子大了,由不得当老子的来做主,随你罢。”
裴行舟回到席间落座,同坐一桌的还有两位庶弟,但他们与他并不相熟,只客套地说了几句话便噤声。
终于,侯夫人带着世子裴行翊姗姗来迟。
因他自小养在侯夫人膝下,裴行翊与他关系略略要好些,在一旁落座后,笑着寒暄:“大哥,许久不见了。”
裴行舟正要接话,敏锐地嗅到淡淡酒香混着脂粉香,明白为何侯夫人方才会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