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白?”容城的酒楼里,怀秀听完张掌柜的一番描述,脑海里出现了个白袂飘飘的身影,加上掌柜说这位白公子特地将执的蓝柚木扇给他瞧了,十有八九就是她那个山水阁的小师弟白珽了。
“对,还有这个……”张掌柜边说着边递过一个缀着香球的布包,“这是无忧姑娘留下的,那位白公子一听姑娘没来,就说姑娘还在山上,兴许过会儿会来,于是无忧姑娘就让我们把这个交给你,若今日见不到你,就着人送上山去。”
怀秀打开布包,里头是无忧为她制的药,用来减缓药性之苦的,她将药收好又问:“她人呢?”
“无忧姑娘将白公子拉到一边说话去了。”张掌柜说着说着又回想起了些,“那白公子起先好像是不答应的,后来才点的头。”
怀秀轻叹了口气,开始想着他们会去何处,突然胳膊被使劲地摇了两下,骏眉满脸兴奋:“郡……姑娘,我知道这个白公子。”
怀秀笑了笑:“你若不知道白珽才真是奇了。”
骏眉愣了愣:“姑娘与白公子是认得的?”
“何止认得。”怀秀又转而对张掌柜道,“劳烦掌柜给我安排辆马车,备一些水和干粮。”
骏眉不解道:“姑娘,我们这打哪去啊。”
“锦州方向。”
“锦州啊。”正要吩咐下去的张掌柜突然道,“若是锦州的话,眼下倒赶巧可,姑娘看到对面布庄外头装货的车没有,因为陆爷的船傍晚前要在隔壁运成镇下货,下一站去往与平城,因陆路的话不管从哪边走,平城总是往锦州方向的必经之地,姑娘乘自家的船,说不定能快过他们,在那儿等着就好。”
怀秀觉得此法可行:“那劳烦掌柜安排了。”
骏眉看着张掌柜领命去忙活了,还是不明所以:“姑娘,为何去锦州啊。”
“药仙谷在那儿。”怀秀叹道,“若白珽真带她去了,我可不饶他的。”
“阿嚏……”郊野驰骋的马车里,那位玉面俏公子已是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正心忖被谁在背后说道,下一刻便瞧见递到面前的纱绢,不是平日那些俗凡难闻的绣花丝绢,看似是白净软和的棉纱裁下再缝了圈滚边,像极了儿时在药仙谷淳于婶婶给他做的汗巾,他犹豫了下,捏起垂下的一角,拿到了手中。
无忧看不惯他扭捏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又从腰间掏出个小瓷瓶倒了颗丹药递给他:“服了以后可压制初染的风症。”
“男女授受不亲。”白珽见她掌中的药丸,摇了摇头。
“当是报酬还不行吗,你自说了,办完事后带我去锦州的。”无忧飞快抓过他的手,将药丸塞到他手里,再将双手往后一缩,“你可别还我,那也是授受不亲,也别碰我,碰到我衣裳也是授受不亲的。”
白珽低叹一声:“与南怀秀相处久了,都是这么难缠的吗。”
“你还敢说阿秀坏话。”无忧霸气地“哼”了声,“据我所知你可打不过她,小!师!侄!”
他们刚才在车上已经互道了与怀秀的关系,一个弄清了谁是怀秀口中那个手下败将小师弟,一个也知道了眼前这小丫头居然比自己高出一个辈分。
“这位小师姑,您既然都是师姑了,打架怎么还要倚仗怀秀呢?”白珽还是挺在意这辈分压制,严肃地辩了起来。
“术业有专而攻之的,我,是学医道的!”无忧将怀秀平日教她怎么说退贺瑛的话照旧搬了过来。
“哦……”白珽扬了扬扇,“就是不会武功。”
“我会。”无忧心虚地越说越小声,“只是平平罢了。”
白珽想着江云一招半式也够走个江湖无忧了,这个无忧到底是多平平的武功,连这点底气都没有。
突然马车一个急停,无忧整个人摔了过来,让白珽嫌恶地差点没嚷起来:“知不知道男女大防。”
无忧见他脸色难看,心中畅快,边起身边满不在乎地回他:“什么防不防的,都是江湖儿女,既是怀秀的朋友怎么这么矫情,上回怀秀同夙师兄在马车里也是如此,也没见她叫唤。”
“你说谁?”白珽瞬时来了精神,根本不像先前冷眼相待的样子,眼里甚至还露出了久旱降霖的意味,“你说……她同谁在马车里?”
“夙师兄啊。”无忧疑他是耳背,凑近了他些,大声道,“夙光!我的师兄,还说是慕江云之名在附近转悠,我看你纯粹是怕了怀秀不敢上山,不然怎么连我师兄的大名你都……”
马车忽地又起了步,无忧身子一歪,落下之时离白珽挺直的鼻梁不过分毫之距,除却耳边的轰鸣,白珽的脸色也渐渐染上了红晕,情急之下,白珽伸手抓住了她胡乱摸索的爪子。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差错吧。”此时运成镇这头,主仆二人已经顺利登了船,在甲板等着开船这当口,怀秀突然想到白珽的“洁癖之症”,虽然她见过白珽练武时弄得满身尘土,也见过山水阁那些叔叔伯伯递去的果子他张嘴便吃,洁癖也不过是白珽用来避忌些不想应承的事罢了,不过他与无忧初识,想来还是会端着架子,依无忧天真烂漫的小孩心性,这不让碰还偏碰,这一路别闹起来才好。
骏眉见她脸色变了又变,不知她真正担心何事,但仍宽慰道:“姑娘放心,无忧姑娘与白公子行一路无事的,公子品行最是端正,就说几个月前的甘露宴上,有位贵女几乎是表明心意的,他都不为所动。”
“嗯?”怀秀来了兴致,“这么大的事没收到风声啊,快说说怎么回事?”
骏眉本是想与新主解忧,没料到被捉了话头,为难道:“原就是不能说的,姑娘就别为难奴婢了。”
若是贺瑛和自家哥哥的那些风流韵事她也不起这个劲了,尤其贺瑛,把他自己的嘴缝上了可能还吱吱呀呀地把事哼完呢,可白珽是难得出了这么一桩稀罕事,她不由好奇起来。
见骏眉的神情还在天人交战,怀秀“好心”地帮她找了个由头:“你说的甘露宴是何宴,与我们寻常开春后的第一场宴席是一般的吗?”
“有些像的。”骏眉一本正经地替她讲解起来,“本来想给姑娘先说说规矩再循序渐进说起这些大小宴会,既谈起,姑娘又有兴致,就先说罢,这甘露宴,是年后入春的第一场宫宴,由醴泉宫主办,有乞甘霖降,瑞平年之意,好几朝都有此宴,名字不尽相同,但规程是差不多的,皇后领宫中女眷、皇族亲贵的世家贵女们祈福,晨礼过后开始午宴,席间多有公主贵女们献艺,为大夏开年添彩,渐渐的,也有贵女们暗中较艺,每年参加此宴的贵女是最多的,姑娘入京就是从四品的亭主了,宫宴自然也要去的,当然还有各个时节赏花赏景的小宴,这还不止,就像姑娘若下月受封,得赶上一年一回的知官宴,还有中秋、重阳、寒衣、下元等等,宫宴多有献艺的,再来既有品级,各个府邸也自来会来帖子,谁家的夫人生辰,谁府办的诗花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