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眉数得正欢,怀秀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消失,她是不通那些的,听到要献艺,自觉出丑之日近在眼前,在沥州参宴时还有厉王妃照看,要到了永京可真是难办了。
骏眉本见她神情不悦要停住话,怀秀却呼出了口气,说道:“既然参宴避不了那今年的宴席上究竟出了什么事,其实不管与白珽有没有关系,我总要知道一二,否则,若旁人不小心提及,我傻乎乎地接了话头,岂不是被人捉了错处。”
“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骏眉想着永京确不是什么风平浪静之地,像怀秀这般骤然受封的,已经碍了许多人的眼,还是与她多说些有些防备的好。
骏眉这一番神情落在怀秀眼里,她已然转了个身,调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扶栏等着听故事了。
正巧看到迎面走来的南沣商行的大管事陆江,怀秀与他熟识,便离了扶栏走过两步询问:“陆叔寻我有事吗?”
陆叔道:“秀姑娘莫怪,下货耽误了会儿功夫,本就要走了,刚才有人拿着这枚山水阁的牌子要搭船。”
他说着便伸手递来一柄剑和牌子,怀秀瞧了眼剑,由骏眉将牌子送到她手里。
山水阁的牌子分为金、玉、青、木,不同的玉与木头又是不同级的,不说一般出行办事的剑士差不多都是持青竹牌子的,况且阁中众人都很在乎这牌子的,眼前这一枚却已经陈旧不堪,还有几道裂痕。
怀秀拿近了些辩起这块木牌,也不像是阁中常见的黄松、柳安那样的料子,且木质已有些松散,除了山水的徽记,还勉强能辩出似“清”的字样,有些像是舅舅的鬼画符。
“秀姑娘也辩不出这牌子?”陆叔为难道,“递牌之人言辞倒是恳切,还说将此随身佩剑抵给我们,姑娘以为如何?”
怀秀问道:“他要去哪儿。”
“这倒没说,问了经停之处,说平城放下即可。”
怀秀又问:“平城还是哪儿的必经之处。”
陆叔回道:“江州。”
怀秀将牌子递还:“既然有牌子就照规矩办吧,南家的船不好拒山水阁的客,陆叔是老江湖,眼瞧着就行。”
“那我照办了。”陆叔又说道,“快开船了,秀姑娘还是去船舱里头歇息吧,免得吹了风受凉。”
怀秀应下,送走陆叔便于与骏眉往舱里走。
她们这回运气好,经停的这艘恰好是南沣商行顶大的商船,所以船上的房间算是好的了,只是父亲前些日子又从桐州下船了,不然还能见上一面。
“姑娘是冻着了?”骏眉与怀秀回了屋子,倒了茶水予她。
“接着说宴上之事罢。”怀秀在桌前坐了下来,也让骏眉坐下。
骏眉应下,接着说道:“事发在宴中歌舞承接的时候,刚好有个安静的档口,何家姑娘正巧离席,起身时偏偏随落下了随身的香囊,旁席不知的姑娘拾起打开,发现里头是绘说白公子的纸卷,此事当场被揭,何姑娘泣立寻死,可白公子呢,连眼皮子都没带抬一下。”
怀秀莞尔:“那后来呢?”
“后来皇后娘娘便说男子能评论女子,女子怎么就不能品评男子,从古至今每朝皆有女官,凭什么女子不能与男子一样呢,于是金口玉言,在秋日里加设了煮酒宴,这一遭才算揭过去了。”
怀秀略想了,问道:“那何姑娘可是家世斐然。”
“正是左丞何大人的嫡亲孙女,姑娘怎知道。”
怀秀轻轻蹙眉,又问:“那位揭露之人并未怪罪吧?”
骏眉点点头:“大约因为此事始终有损何姑娘的清誉,所以没有追查下去。”
怀秀道:“这位何姑娘竟比天下局还会赌。”
“姑娘混说什么呀,怎的就提起赌坊了。”骏眉急道,“若被旁人听了去,可不知传成什么样呢。”
怀秀乐道:“骏眉你久在宫中怎么也这是赌坊,可不是此地无银。”
“哪有,当时那赌局闹得……”骏眉突然急急忙忙地停住话,一脸尴尬。
“说起天下局,自然是当年大夏第一悍妇会不会羞愤自尽那个赌局了。”怀秀不以为然,“那回可是赢尽了天下看热闹的人啊。”
“可不是,虽然他们苛定一人只能筹赌一钱,可聚少成多,还有大户要府中人倾数下注,可不是赢尽了,不过他们拿亭主的生死做赌局,实在过分。”骏眉忿忿道,“那时提及,郡王殿下也是不快的。”
“煜安郡王?”
“嗯。”骏眉点点头,说着又拉了拉她,“姑娘,咱们不提那个赌局了,还是说说为何说何姑娘也擅赌。”
“告诉你可以,不你听过算过,旁人是再不能说的。”怀秀等她点头答应了才继续说道,“这位何姑娘遭逢意外被逼在众人面前表露心迹,若不是皇后娘娘出言,最坏的结局是什么?最好的结局又是什么?你在宫里待得久,应当比我更清楚,只肖再想想何姑娘的身份,就知道我为何这么说了。”
骏眉愣了片刻,突然想通了其中关窍:“左丞家的嫡出姑娘不容有失,最好的结局是公子出言相助成就佳话,最差也不过是被轻责几句笑话一阵,但换做一般的闺秀,此事就没这么轻易翻过了,若公子不应,僵持不下,那位姑娘的名声可就大大受损了。”
“这可不就是稳赢不赔。”怀秀两手一摊,心道,看来永京这一池水是真的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