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8 章(1 / 1)病宠娇娇女首页

窗下案桌之上,左右各摆了一个纸团,阿婉手撑着脸,对着两个小纸团拧眉发愁。    一个纸团上写了“入京”二字,另一个写有“嫁傅”二字。    簪花小楷,清丽柔婉,唯有到了“傅”字,潦草收笔,变成一团晕开的墨汁。    按祖母与阿爹的意思,若流言不止,她仅有这两个去处。    入京有太子,若按前世那样,她最终仍会被困于密室,不见天光,若嫁傅长珩,仅是提早将她自己送到他身边,无论哪个决定,归途都一样,都是死局,无解。    况且她清楚,此时的傅长珩有逐鹿天下之雄心,断不会囿于家宅内斗与儿女私情,按柳姨娘所说,派人前去范阳与大将军商议婚事,此法不可行。    让她嫁他,倒不如让她绞了头发做姑子爽快。    她抓起右边的纸团,轻轻一掷,黑乎乎的纸团滚了又滚,最终滚入窗前的草堆里。    “小娘子真要入京?”缕儿入屋看到她的举动,瞪大了眼睛。    阿婉把另一个纸团也扔了,拍拍手,拍去手上的纸灰,叹了口大气:“我只是在可怜我阿兄,如今日头正盛,他却需在外卖艺。”    今日的勤鹤楼热闹非常,来往都是人挤人,楼内斗酒肆意,欢花满堂。    郑兴提了只笼子,笼中的蛐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他却捂着腰,叫痛连连的立在门口。    勤鹤楼在郡城北,因在往来商旅过客必经之地,汇聚了四方之消息,消息从此地一出,不等片刻便可传满荥阳,是郡城之中最为热闹的地方。    在一竿子人的注视下,他径直上了二楼。    “快替小爷捶捶腿,差点没累死人。”他招呼来身旁的孙二。    孙二身粗圆脸,嘴角有一颗长毛的黑痣,笑起来黑痣粘在脸上一抖一抖的,嘴巴大,话也传得快,从郑兴进门,他一眼就见着那笼中的蛐蛐,这蛐蛐是个不易得的好物,拿去斗上一斗,一个月的银钱轻松入手。    “爷从哪处得来这么一个宝贝?”孙二讨好的替他捶肩捏腿,转而一愣,想起今日在楼下听来的话,疑惑道:“爷您怎么还有心思搜罗这个?”    如今楼下的人都说,侯府二姑娘与那傅大将军情投意合,都在等着瞧侯爷的反应呢,郑爷是个护妹的,怎会有闲心玩蛐蛐?    “怎的没心思!”郑兴揉着肩膀大斥:“因着这蛐蛐,伯父罚我上下跳墙训练脚力。”    说着,他颤抖地伸出五根手指头:“罚了五个时辰,从早到晚,小爷为了它累成这样,当然得拿它好好乐一回,挣些银子补身体。”    “自然自然。”孙二弓着身子应答,不等片刻,他眼珠一转,想到城中谣传,顿时了悟,拍头道:“难不成,是您在侯府翻墙,让那起子小人误会了去,以为二姑娘与人有染?”    如此,倒也能说得过去,怪不得这位爷从进来之时就一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模样,想来,人家根本没把谣言放在心中,因此才如此轻快。    “你说的什么玩意!”郑兴一听,掀了桌,桌上碗碟哐啷碎了一地,他怒气腾腾:“我阿妹是你能说的!”    孙二吓得屁滚尿流,连说“不敢”,怕惹怒了这位爷,借口下楼给他再找些零嘴吃,转而跌跌撞撞跑下楼,把侯府郑小爷遭罚一事传个遍。    郑兴耳朵贴着门缝,只听得楼下说话声又嘈杂了更多,不时伴有惊呼声,半刻钟之后,孙二端上几碟子蜜饯,眯笑着脸呈到他跟前。    “不玩了,爷回府去。”郑兴一把抓起桌上的笼子,作势要往外走。    孙二正惦记他笼中的蛐蛐,看着笼子满眼都是银钱光,把他拦住了:“爷又不玩了?我今日还想跟您开开眼,瞧瞧它的威风。”    郑兴摆手:“不了不了,万一伯父寻我寻不到,今夜还得罚我,到时候爷跳墙跳到你家去,坏了你与人家姑娘的兴致。”    不等孙二回答,他一股风似的出了门,只留孙二愣在原地摸着下巴——如此看来,越看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哪有什么陌生男子闯入二姑娘闺房,分明是郑小爷挨罚罢了,瞧,还惦记着侯爷罚。    郑兴晃晃悠悠地在城中走了一圈,回到侯府之后,一头扎进阿婉的小院。    “我与你说,你这不是万全之策,如今外头的人大约仅有一半,信了那夜的身影是你阿兄。”他往口中猛灌了一壶水:“若再这样下去,你仍嫁不出去,到时阿姐还叫你入京避风头,你应不应?”    城中这半数之人,还是见阿婉平日里孝顺听话,他们在与人争辩时,才替她说话的。    阿婉咬唇摇头。    她也不指望经他去茶楼一晃,就能证明清白,万事只要在人的心中存个疑影,到后来如何洗脱,都难以洗清,如今的情况,能有一半之人信了阿兄的话,已经算好了。    傍晚,设宴在前堂替太子践行,因侯府今日所发生之事,众人厌厌,无甚乐趣,美酒佳肴都作陪衬。    事关阿婉,阿婉本不欲再去凑热闹,可想到阿姐明日即将回京,旁边又有卢氏劝她,她方才去了前堂。    屋中,老夫人端坐在上首,不辩喜怒,阿爹与太子敬酒聊话,几人见了她,都是神色如常,唯独她的几个庶妹,平常总是低到尘土里的头,终于扬起了少许。    “阿婉,来阿姐这里。”郑玥见了她,笑着朝她招手。    阿婉拒绝不得,瞧了一眼,余光中瞧见太子衣袍一角,她主动坐在另一侧,与他隔了一个阿姐。    出乎意料的,见吃食小巧,摆放讨人喜爱,她并未注意他太久,在几个庶妹的仇视之下,她静静将跟前的吃食一扫而光,吃完之后,擦嘴抬头,见她们几个呆愣如鸡。    赵叙与郑朔说完北地战事,侧头见她模样,望向郑玥,笑道:“你这阿妹,寻常人家怕是养不活她。”    “可不是。”郑玥替阿婉擦脸,跟卢氏道:“阿母必定要给她找一个富贵人家,不让她饿着。”    卢氏强颜欢笑,往常找个好人家很容易,现如今,难了。    阿婉盯着远处桌上的小饼,饼子撒有粒粒芝麻,金黄酥亮,香味勾人,无论是太子亦或是明日将要发生之事,全部被无情的丢到身后。    明日之事,明日再做打算,车到山前必有路,她这般想着。    屋中有了些许笑声,气氛便好了许多,酒酣正热之际,小厮走到郑朔身旁,轻声与他说了今夜从外面打听来的话。    “什么!”郑朔眼大似铜铃。    经郑兴去了一趟酒楼,他原以为城中可消停少许,议论阿婉一事也可停当停当,不想,今夜城中流言再次骤起,比晌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话从哪处传出,如今城中百姓都道,侯府二姑娘与傅少将军或许早有私情,侯爷以嫁女作为笼络,有意巴结傅大将军府,要与傅大将军一道谋天下。    这,等于给他安上谋逆的罪名!    屋中的人只以为他酒醉弄出动静,调侃了几句,又说去了别处,笑语不停。    李嬷嬷勾着唇角,上前给赵叙倒酒,清酒入杯,赵叙抬头,回以她淡淡一笑。    定北侯忠心不二,即便是先帝,也曾赞他侯府满门赤胆忠心、不事二主,想必他若知晓此事,断然不会留阿婉在荥阳,只怕,恨不得将她快些嫁出去,借此证明与傅大将军毫无关系。    阿婉得知这消息时,宴席已结束,她已回到她自己房中。    雾浓霜重,卢氏披霜从外赶来,还未跟她亲热一番,已经命缕儿和丝儿收拾她的衣衫首饰。    “箱子不够,就再去找,万不可缺这少那的。”卢氏吩咐完,才拉阿婉在一旁坐下,抚着她的背道:“我与你阿爹方才商量过,我和你先入京走一遭,你阿爹有要事在身,离开不得,便改由你阿兄陪着,只当是散散心。”    入京!    她心头一跳。    此次谣传纷起一事,她总觉得有许多人介入,或许,让他们狗咬狗,这京城就不需去了,这样想着,她一笑,乖乖答:“好。”    缕儿她们收拾东西极快,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将四口大箱子收拾妥当,到了第二日清晨,又细细的检查过一遭,确定并无遗漏,箱子就被抬上了马车。    阿婉立在马车前,静静地瞧着婢女小厮抬箱,此次入京,阿爹怕太子再有闪失,多加了一众亲兵护送,又因她与阿母都一同前往,婢女婆子又多了许多。    一众人站在侯府前,甚是打眼,隔不久,就有许多百姓站在暗处瞧热闹。    郑朔心中有愧,双目发红的瞧着她,想上前搂她,脚步却沉重如铁,迈不出一步。    “那阿爹,我和阿母入京玩去了,不带你去。”缕儿扶着阿婉上了马车,她站在车扶之上,眼睛透清熠亮。    郑朔抬抬手,眼看向地底,阿婉得到回应,弯腰入马车。    “慢着!”一声低斥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飞驰而来。    阿婉一喜,狗来了。    郑朔见了人,顿时怒气上身,两目瞪大喷火:“你还敢来?”    谢齐依旧一身青白圆领衣袍,骑马来到侯府门前时,马匹跑太快未能停下,他飞快翻身跳马,与郑朔道:“我来,是替少将军传话。”    说罢,他侧目望了一眼前方的太子,长眼一眯。    传话不是要紧之事,最为要紧的,是遂了少将军的心意,他拖延些许时辰,少将军能借机入侯府,一探府中究竟。    “什么话?难道还想阻止太子入京不成?”郑朔冷哼。    谢齐收起目光,看向车扶之上的女子,女子肤白,阳光底下透着粉,模样堪称娇绝,他瞧着,满身都是祸国之相。    “城中谣言无稽,辱了少将军清白,少将军命我前来,与侯爷讨要一个说法,定要将那背后生事之人找出,方才罢休。”他道。    郑朔惊得合不上下巴,名誉一事,对女子来说视为最重,他们侯府都不曾出面,他傅长珩七尺男儿,拥权势,行肮脏事,竟如此在意清白?    再说,他有何清白可谈,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