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5 章(1 / 1)我是东厂一枝花首页

冉凤刚进天津卫的城门就收到了消息,说沈醉追着自己也来了天津。    如今沈醉周围的钉子都是她派的人,不过今儿既然交代了陆横,她已经决定把人撤掉。    冉凤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官道,不由得笑了笑。    六必居里,沈醉救人那一手,根本就不是江湖人的手段,那是蜀中捕快才会用的法子。    冉凤在六扇门见过蜀中来的捕快,他们救人质都是那个样子,先用暗器打人质,趁着人质剧烈挣扎的时机迅疾出手制服人犯。    虽然阴狠,却是最便捷有效的方法。    因为谁也不知道让嫌疑人劫走人质,一旦危险接触,嫌疑人会不会立刻灭口。与其那样竹篮打水,不如拼着伤了人质,也要抓到坏人。    沈醉是南京人,行走江湖知道这个手段不足为奇,可他在那种紧要关头丝毫没有迟疑地就那么做了,说明了什么?    陆横说他不是江湖人,可沈醉确实也不是公门中人。    他的背景很清白,沈家不是什么高门世家,更不是江湖上的豪强。沈父是个读书人,家里有点资产,沈母早年去了,他也没有再续弦,只用心抚养独子。    按理说,是个最清白简单地人家,可沈醉这人却里里外外透着那么骨子蹊跷,说不上什么大错漏,就是不对劲。    冉凤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跟着秦青这么久,看多了官场外的阴私手段,她是连谁都不肯轻信了。    要不是之前梁茗那事,恐怕冉凤也不会有这个觉悟,现在反而会为沈醉着想,觉得是不是自己冤枉了人。    冉凤有些无奈,却还是勒马停下,转头对靳弋道:“你带人先去卫所安顿,我稍后就到。”    靳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属下跟着大人吧?”    “不用。”冉凤摆摆手,“靳总旗不用担心,我来过天津卫几次,认得路的。”    靳弋当然不是担心她迷路,他只是不放心冉凤,这一趟出来的不明不白,他小心惯了,当然下意识地想要跟着冉凤。    不过冉凤口气不容置疑,靳弋没什么话可说,当下应了一声便带人离开。    冉凤见他们走了,打马缓缓地沿着街道走着,天津卫不比京城繁华,临近晌午城门附近还是没什么人。    走到鼓楼附近时,她勒马停住,转了个方向望着城门,见一人入了城门便静静地笑开了。    沈醉穿了一件白色圆领箭袖袍,外罩玄色大氅,进了城门之后便微微弯腰,扬鞭跃马,似是又要疾驰。    不过他才走了几步便瞧见了冉凤,眼睛一亮,立刻拨转马头朝着她过去。    片刻后两人相对坐于马上,冉凤目光流转,笑着开口:“小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沈醉轻笑出声,露出白净的牙齿,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温暖。    “那是我的不是了。”    冉凤调转马头和他并肩:“小哥哥知道我会等你?”    “嗯。”沈醉收起马鞭,只松了缰绳让马自己慢慢地走。    冉凤心道幸好自己叫陆横派人去盯着他,自己的人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    心里思绪辗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冉凤哈哈一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沈醉未置可否,笑了下便换了个话题:“你这身飞鱼服,看规制像是正三品的,你做了锦衣卫的指挥使吗?”    冉凤点点头:“是,今儿上任第一天,我来查同意的案子。”    沈醉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故作疑惑道:“同意不是马上风死了,哪里来的案子?”    “小哥哥觉得没案子那就是没有案子了。”冉凤耸耸肩,“小哥哥打算在哪里落脚?”    沈醉偏头看了她一眼,如实答道:“我,还没想过。”    冉凤道:“那不如和我去卫所吧?小哥哥若是没别的事,就在卫所落脚,等我办完了事,咱们一起回京,好不好?”    沈醉正巴不得她这一句,可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便推拒道:“卫所是正经衙门,我怎么好随便去。”    冉凤哈哈一笑:“正经衙门才好随便去啊,难不成你想去不正经的衙门?”    沈醉一噎,看着冉凤忽然加速而去的背影不由得思量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来这一趟,上回同意的事在仓促之间下的决断,而青楼是他唯一有法子完全掌控的地方。    可偏偏忘了同意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而且还和夏家订了亲,这些冉凤想要知道那是易如反掌。    所以冉凤怀疑自己了吗?还是她单纯地只是想要查明真相?    同家依附秦青,自己动了东厂的人,秦青不会善罢甘休,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沈醉没想过会和冉凤对上,更没料到秦青会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谋给了冉凤。    锦衣卫是天子近侍,皇上对冉凤了解多少不好说,但她绝不是皇帝心腹之人,她只是秦青的心腹。    沈醉想到此,不由得有些愤懑,他愿意为了心中的家国天下做一些事,哪怕叫他突破底线甚至不惜性命,只要能拨乱反正他也是乐意的。    可他不乐意为了一个昏聩的皇帝做这些事,因为比起为了天下社稷,为了一个人这么做,自己就好像变成一个跳梁小丑。    沈醉打马追了上去,偏头看了看冉凤的侧脸,心里想不知道她有没有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小哥哥,你一路都在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冉凤在卫所门口停了下来,下马之后还是问了一句。    她直觉沈醉有心事,之前种种都表明他是冲着东厂来的。    沈醉是江湖人,背景清白,无党无派,他就这么大喇喇地在这个秋天进了京城,做了一件件的事,吹皱了一池春水,也搅乱了朝堂外原本宁静的北京城。    他是东林党,是成墨的一把尖刀,明晃晃地刺过来,没有虚招,一切都摊在桌面上。    这样的人必是棋子,异兵突起可叫人防不胜防,而且他出身江湖,将来成为弃子也毫不可惜。    可到底棋子本身也有意志,冉凤想,棋子也有爱恨,他会对在锦衣卫面前和自己并肩,会忍着怀疑和自己星夜同舟,会忐忑地问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会在无关大局的时候出手相助,也会莫名其妙地追着自己倒了天津。    冉凤笑笑,静静地等着沈醉开口,看在他还不算是一颗合格棋子的份上,自己少不得也要护着他一些吧。    沈醉一怔,局促地去拉扯缰绳,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我,也不是……那个,其实……”    神呐,快点救救我,又结巴了!    冉凤笑眯眯地背着手凑过来打量他:“小哥哥,你脸红了。”    沈醉原本没觉出自己脸红来,可被她这么一说,脸立时烧起来,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算了。    可冉凤还一脸理所当然地盯着自己,沈醉手脚发软,没觉出此刻两人气氛旖旎,反而一种灭顶之灾的感觉袭上心头。    要完了……    沈醉想起师父以前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说醉儿你知道吗,当你遇见一个姑娘,总是被她左右情绪的时候,你这辈子就要完了。    那时沈醉还小,听了这话当时就被吓个半死,可师父又叫他别担心,师父说可不是世上人人都好命到能遇见那么一个姑娘的。    所以你有幸遇上了,就别怕,一辈子算什么,等你遇到了,你恨不能生生世世都被她左右呢。    沈醉觉得师父真是无聊。    沈醉双手捂脸,瞪着冉凤说不出话来。    冉凤却攥住他手腕,拉住了他才转身朝大门口走:“小哥哥做了那么多事还总是害羞,你这个样子,是叫我心软护着你吗?”    沈醉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冉凤也停了脚步,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轻笑出声:“小哥哥做什么要来天津?”    沈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因为,你。”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不该来?”    沈醉轻轻颔首:“你怀疑我吗?”    冉凤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掌心,轻声道:“我说了我会心软,心一软,就会护着你了。”    沈醉诧异抬头,却见卫所里匆匆忙忙走出两个人来,瞧见他们二人,便赶着上前。    两人对冉凤抱拳行礼,其中一人开口道:“属下刘猛,见过冉大人。”    另一人便是靳弋,他看了沈醉一眼,对冉凤道:“大人,属下等已经安顿好一切,只等您来了。”    冉凤点点头,指了指沈醉道:“这位是沈醉沈少侠,是我的朋友,这回遇到也是缘分,沈少侠这几日就安置在这里,等咱们事情完了再一起离开。刘大人,烦劳你再给安排一下。”    刘猛点头:“这个自然,大人不必挂心,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着自去安排一切不提。    靳弋道:“大人,咱们现在去同府吗?”    冉凤摇摇头,神色恢复一贯的冷肃,淡淡地开口道:“你去清点人马,先去染香楼,把同意的卷宗带上,还有,带上仵作。”    靳弋离开后,沈醉想了想,重新牵起马道:“我去喂马。”    冉凤勾唇一笑,一把扯住他,笑嘻嘻地道:“那怎么成,小哥哥特特儿地追着来了,染香楼是必要去的。你就不好奇,同意那人一辈子不近女色,怎么就会死在青楼了呢?”    沈醉想说一点也不好奇,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他自称是同意好友,同守安也认定了他是,作为好友,却漠不关心,岂不是让人起疑?    沉默良久,沈醉忽然道:“你是要给他伸冤?”    冉凤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道:“你这口气,也觉得他冤?”    这话沈醉彻底不知道怎么接了,同意冤吗?就事论事,不止冤而且特别冤。    同意和同守安不是一类人,他为人刚硬孤高,洁身自好又十分谦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不只秦青看中他,朝中其他势力也看重他。    可偏偏,同意是同守安的嫡子,他接受了秦青的提拔,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是秦青手里举足轻重的筹码。    但说到底,他就该死吗?    那么不就事论事的讲,同意还是死的了好。    沈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小哥哥,有一年春天宜安大长公主在别苑开春宴,我被夏家的三个小姐诬陷偷东西,当时满院子的人里只有同意说了句公道话。”    冉凤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云彩,声音淡淡的,神情却并不轻松。    “世人都以为我哥提拔同家是看中了天津卫这个拱卫之地,可你想想,我哥能走到今天靠的难道是那些朝臣的附庸吗?”    沈醉心里震惊得如翻江倒海,却只能极力按捺住情绪,面上不露分毫。    冉凤并不以为意,只继续道:“你们以为同家是攀附阉党的奴才,可你们绞杀一个无辜之人,还叫他背上那种骂名,所作所为难道就比所谓的阉党更好些了吗?”    沈醉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垂着眼睛不说话。    冉凤笑笑,这人偶尔的失态只在自己逗他时,除此以外,真是找不出一点破绽,也难怪能被那些人看重。    “小哥哥不想去,那就不用去了。”    冉凤看了眼带队过来的靳弋,曲了手指在沈醉掌心挠了两下,看着他再次变红的耳尖,才满意地笑了笑。    “小哥哥莫要乱跑,等我回来好吗?”    沈醉目送她上马离开,心里却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