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者的感觉?还是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 谢姈脑子里千回百转间闪过无数个词,末了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云息,“就是可以来云漠的感觉。” 这个回答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话里的意思意外地表达得很清楚,因为是你,所以我可以来云漠,因为是你,我可以放心地来到这个从未到达过的地方,见那些没见过的景色,认识那些从未有过交集的人。 她也不知道她是走到了怎样的另一片天地间,或许她只是离开了那个名为谢家的鸟笼,走向了更加广袤无际的天空,即使前路艰险。 云息嘴角笑意清清浅浅,如碾碎了一池月华泛着柔光,“知道就好。” 谢姈吐了吐舌头,“以后还请殿下务必让我鞍前马后,抱紧您这颗大树好乘凉。” “鞍前马后就不必了。”云息牵着谢姈的手,眼眸倏地闪过一丝杀气,“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就行。” 还未等谢姈理解完这句话的含义,一道寒光乍现! 金属撞击发出的铮铮铁声! 云息一手揽过她的腰肢护在身后,一只手握住骨扇,折成一个防御的角度,直接挡下了刺客迎面而来的一击! 兵刃相接,转眼间便是生死相搏。 “呲——”的一声,暗器出鞘的声音,谢姈一只手对准了刺客的心脏位置,借着云息挡住对方的视线,精准地命中靶心。 刺客如同全身力气被瞬间抽空一般,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紧接着,云息扛起谢姈直接朝着幽暗的巷子里躲了进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谢姈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抵在云息的肩膀上,不仅硌得慌,还有些难以说出来的窘迫。 云息将她的话置若罔闻,脚下踏着暗巷里的墙头,几度飞身踏过檐头,轻轻稳稳地落了地,才将谢姈放了下来。 谢姈站直了身板,稍稍整理了下自己袖口的暗器,又重新替换上一根银针,云息环顾四周,见此处是一个较宽敞的花园,种满了花株,品种看起来还有几分名贵。 “这里居然种了白雪塔,”谢姈轻呼出声,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一株还未长成的花株。 这里的花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细看下来居然掺杂了不少极其珍稀的花株,一眼看过去都觉得不是一般人的手笔,恐怕这个院落也不并非寻常人所有。 眼见谢姈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暗戳戳地想要将那株白雪塔带走,云息一把拉过她的手,轻声道,”花株上有毒。“ 有毒?谢姈原本两眼放光也倏地暗淡下去了,有这么防贼的吗? 看谢姈沮丧地收回了手,云息也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花株其实没有毒,他不过是为了制止谢姈辣手摧花的行为临时扯的一个谎罢了。 沿着院子的小路往前走是一个约莫三层高的小楼,粉色的绸缎铺天盖地的沿着屋檐角垂下,悦耳动人的丝竹声随着俏皮的晚风打着转儿荡漾过来,脂粉与花香相互交织成嗅觉的盛筵,处处透着奢靡的气息。 云息回想着这杜城到底谁既有这么大的手笔,正巧看到前方的阁楼的红漆柱上烙着一个状似徽章的印子,他上前一看,正是他云息府邸的印记。 还未抓住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线索,他身后凉凉地响起一个声音。 “云息殿下,别来无恙。” 来人是一个身形有些瘦弱,浑身上下一股子书卷气的人,脸色苍白近乎有些病态的人,就光站在原地仿佛风一吹便倒了。 “子垣。”云息目光忽变得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事情。 “当年多亏了云息殿下照佛,子桓才能苟活至今啊。”子桓后退一步给云息行了一礼。 “又是你弟弟?”谢姈小声地询问道。 “不,云息殿下与我自小相识,算起来也是数年多的交情了。”子桓耳聪目明,听到谢姈的询问便作了答。 “子桓从小身子骨不太好,从小便送出来疗养,我与他也是极少罩面。”云息缓缓解释道,“不知子桓现在身体可有好转?” “托殿下鸿福,暂时还死不了,也就含着一口气吊着,恐怕阎王爷也嫌弃我这把骨头。” 虽然这人说话里带着恭敬,但是细一琢磨却又有些不甘心还是忿恨?她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人,面上一脸凛然,可是浑身都带着刺。 “这座楼?”云息恍若没有被他话里的意思影响,只是如同好友叙旧般询问道。 “这座楼也是殿下赏赐的,不过殿下贵人多忘事,并不记得子桓居住在此罢了。” 这话听起来倒有些哀怨了。 子桓似乎也意识到了谢姈琢磨的表情,转而询问道,“这是殿下新收的婢女?可是看着没有任何内功武器,可是……通房?” 通房?谢姈头一次觉着把她认为是丫鬟的人还算体贴的。 “咳……并不是,一位老友的女儿罢了。”云息微弯的嘴角泄漏了一丝调侃。 “噢,那是子桓唐突姑娘了,敢问姑娘芳名?”子桓怔了一下,随即又复问道。 谢姈偷瞥了一眼云息,见云息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便一五一十地说道,“姓谢,单名一个姈。” “哦……谢姈?!”子桓表情忽有些诡异,他复又望着云息,似乎在等一个求证。 “嗯,是那个谢家。”云息这句话证实了子桓的疑问后。 子桓脸色倏地煞白,气息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稳,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云息轻描淡写地回道。 “你知道你还敢这么做!”语调忽地拔高,子桓眼底隐隐透出些怒色,整个人的气势近乎凛冽逼人。 “我自有分寸。”云息面对他如此大的反应脸上一丝讶色也无,想必是早已料到了对方的反应。 “分寸?你的分寸在哪里?”子桓有些控制不住地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籽玉对你?” 籽玉?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谢姈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男人眼底燃着一小团火焰,像是能把整个人都点亮了一般,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云息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极缓慢地道,“她不是我的分寸,你若是心疼就自己去护着。” 言语间显然对籽玉瞥清了关系。 闻言,子桓似是一怔,一声类似低嘲笑声溢出,“你明明知道我……” “那又如何。”云息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人生如蚍蜉,朝生夕死,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谢姈实在有些如坠云雾的境地,她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些人,让这些人提起她好像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她是不是该去先烧个香…… 子桓并不愿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便问道,“你们两人怎会突然到了这里?” “方才遇到了刺客。”谢姈补充道,“不过奇怪地是,刺客只来了一人。” 子桓冷哼一声,“只是一个恐吓。” “恐吓?”谢姈不解地看着他。 “你见过刺杀就派一个蠢刺客去的吗?”子桓说道,“你们今日进城遇到了谁?恐怕这就是人家送来的见面礼。” 云曜?谢姈想起了那个从轿子里下来的人。 明显云息也想到了这个人,神色不变,眼神清明,似乎心底早有了答案。 看来他一个殿下在云漠也未必是顺风顺水…… “不如殿下先就近歇息于我这小楼,也免得疲于奔波。”子桓指着身后的阁楼,示意两人可先行暂避。 进了阁楼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看似弯弯绕绕的走廊,实则遍布机关暗道。 “我闲暇时折腾的一些小东西,见笑了。”子桓在门槛上伸手压下一个如米粒大小的凸起,露出另外一条岔路口。 “平日里爱看一些奇门八卦,便做了许多的通道,既有生门亦有死门。”子桓一边替两人引着路,一边解释道,“若是晚上乱走动,可能就会不小心埋在这里了。” 这声音低哑陪着漆黑的道路,莫名地有几分滲人。 “剩下的路还有机关吗?”云息询问道。 “没了,这条路已经是安全的路。”子桓回道。 “那就送到这里罢。“云息注意到旁边的女孩子似乎有些怕黑,不禁问子桓要了一盏烛台。 目送子桓走后,谢姈总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人身上就散发着并不好相处的气息。 借着点亮的烛台,眼前的小路被照得清晰可见。 谢姈跟着云息的步伐一点点地朝着前方走着,过了半盏茶时分,便看到有一个茅草屋的棚子。 这人怕是在整他们两个吧? 谢姈瞧着简陋的茅草屋,云息推开门进去瞧了瞧里面还算整洁,也像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模样,餐具杯盏床褥一应俱全。 但是里面只有一张床。 今天逛了一整天,晚上还临了来了个刺客追杀,谢姈的体力显然已经耗尽,累得直接就往床塌上一趴,整个人宛如瘫痪…… “累了?”云息倚着床栏,低着头看着几乎霸占了整张床的某人,毫无防备的模样。 谢姈眯着眼抱着一床被子,眼皮感觉已经相互厮杀了无数个来回也睁不开了,身子也是酸软得很,倒不如就这么一闭眼省事。 瞧着谢姈有些耍赖孩子气的举动,云息也有些啼笑皆非,到底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尤其这小性子也是一点未变。 若是放在之前,定会觉得女子麻烦,动不动就不按常理出牌。 可是到了谢姈这里,反倒觉得像只猫,慵懒而聪慧。 听着谢姈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而均匀,云息看着她的睡颜恬静而安稳,手指轻轻将落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撩至另外一侧,露出白皙的脸颊,眉眼依旧精致如初,仿佛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自己到底是何时开始注意到她呢? 明明是那么一个盛气临人的小丫头,太多尊贵的身份让她几乎没有需要在意的事情,身边又有一个萧霖祺能帮她处理好所有的麻烦。 现在,终于是落在我手上了吗? 云息唇际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