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妍从小到大,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不爱琴棋书画,不爱诗词歌赋,却偏偏爱凑热闹管闲事。作为顾珩和言语这段感情的见证者,她觉得这个“和事老”自己当定了。 言语让她和大伙说自己还未醒,可她一转眼立马就告诉了顾珩言语早醒了,见顾珩没有要去找言语的意思,她不解地问顾珩为什么不把握好时机,顾珩答她说,言语不见自己必定是有自己的意思,没关系,自己会等她,等她愿意醒来出门的那时候。 这一等,当晚就等到了。 妙妍拉来了李笙,他二人偷偷摸摸地爬上了言语院子的屋顶,看完了整场糟心的谈话。 李笙与顾珩相识多年,对彼此的事也是知根知底,所以陆言语是个什么情况,不用说李笙也猜出了个九分。 幸好今夜云厚,月光被遮得有些严实,才让躲在屋顶上他们不被发现。 “这样不大好吧,人家谈谈心说说话,你凑什么热闹?”李笙有些心虚。 妙妍脸皮厚得很:“你管我凑什么热闹,我看我的,你偏跟来干嘛?” 李笙义正言辞:“我这不是怕你偷偷摸摸的出什么事都没人知道,刚刚若不是我拉了你一把,你早就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妙妍不屑:“摔便摔,不就摔个跤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妙妍往下一望,发现这个高度的确有些吓人,这要是真的摔了,不残废也得伤筋断骨的,还好拉来了李笙,还好还好。 就在二人还在屋顶为了这些琐事拌嘴时,言语出门碰到了顾珩。屋顶上顿时鸦雀无声,李笙立马伸出手压低了妙妍的头,和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妙妍心里纳闷,这到底是谁喜欢八卦凑热闹? 屋顶下的顾珩和言语说话的声音听得很小,但是看着二人周围的气氛,妙妍觉得,他们应该谈得不怎么样。 后来言语回到屋里,顾珩在院子看着言语房里的烛光,发了一会呆,手上还抓着株狗尾巴草,妙妍觉得凄惨的很。 后来云散开,月光亮起来,把屋顶上的妙妍和李笙照得亮堂堂的,不过幸好,顾珩走了,没人发现屋顶上的二人。 妙妍唉声叹气,失望道:“唉,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李笙跳下了屋顶,朝着还在屋顶上的妙妍说:“戏也看完了,你下来吧,我扶你一把。” 妙妍跳下屋顶,李笙扶住了她,他借着月光看到妙妍神情悲伤得不行,于是惊讶道:“不是吧,他俩活得好好的,不至于那么虐吧。” 妙妍抹了把泪,柔柔道:“他俩要是生离,还不如死别呢。” “呸呸呸,说什么呢!”李笙指责道,“你不是最讨厌被束缚吗,万一他们在一起就是束缚呢?你还不如成全他们,各有各的自由,不是正合你意?” 妙妍恨李笙不懂,他俩在一起哪是束缚,他们都是彼此生命的源泉,要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自由与束缚? 李笙问:“那要是有一天,你有了你爱的人,可你若和他在一起,对你来说是一种束缚怎么办?” 妙妍想了想,这个问题不太好答:“我喜爱自由,所以我相信我爱之人也是渴望自由的,到时候我们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定是自在的。” 李笙追问:“可他就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不能和你一起向往自由呢?” 妙妍纳闷:“什么责任?他还当他是皇帝老子了?” 李笙没有问下去,那一刻他有点能体会到妙妍对顾珩言语的惋惜。是啊,要是本可以在一起的,为何不在一起呢,能与爱人相守,不是天底下的幸事吗。 第二日一早,言语就被妙妍的敲门声吵醒。 “今日你又想和我聊什么?”言语看着妙妍那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妙妍气冲冲地说:“你昨夜是和顾珩彻底闹翻了吗?” 言语有些惊讶妙妍是如何知道的,不过想想妙妍那么爱凑热闹,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你偷听得可真带劲啊,让我猜猜,你昨夜躲哪了,屋顶?还是井下?” 妙妍问:“你当真想和顾珩断了?” 言语答:“不是断了,是早就断了。” 妙妍恼:“你难道还在意他当初对你做的那些事?是不是我昨日没和你说明白,这里面......” 言语不想再听一遍,于是打断了妙妍的话:“不是的,我们算两清了,他不欠我,我不欠他。” 妙妍难过道:“难不成你是怕自己得了重症拖累了顾珩?还是你觉得你们家仇在身,谈情说爱会误了大事?又难道你看出了知意对顾珩有几分好感,想把顾珩让给她?” 言语诧异了一会儿,问道:“你可认识一个人叫许驰褚?” 妙妍愣了愣,晃晃脑袋说:“不认识,他是谁?认识他干嘛?” 言语答:“他是一手把我养大的师傅老头,他与你一样,爱看戏,想介绍你俩认识认识,交流交流戏剧情节的发展。” 妙妍瞪了言语一眼,言语笑得不亦乐乎。 玩笑归玩笑,言语小玩便沉下语气:“你说的都不是。我没那么矫情,就算快死了,想要的我也不会放弃,我也没那么无私,哪怕我也看出了知意对顾珩的心思,我也不会故意忍让。你觉得顾珩还喜欢我吗?” 妙妍用力地点点头。 言语继续:“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想了无限种可能,都是关于为什么顾珩还喜欢我。或许他曾经真的喜欢过,然后我在他最喜欢的时候离开了,那份喜爱就停留在那,成了永恒,顾珩可能只是留恋过去不肯向前,若他向前走一步,他就绝对不会有现在对我的喜欢了。又或许,他如今对我只是愧疚,把愧疚当成了爱,他觉得他欠我一条命,便想用命去爱我,他觉得他欠我一个我盼望的幸福,于是如今就要补偿我的幸福。妙妍,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从前,我怕的只是他对我的现在。你可明白了?” 妙妍原本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说服言语和顾珩重归于好,可现在,她反倒是被言语说动了,她现在也开始迷糊,现在的顾珩对现在的言语,究竟还有没有当初的爱意。 两人双双叹,爱恨苦难堪。 言语的房门又被敲响。 “怕是知意来了,要不我先走,您俩也谈谈?”妙妍问。 言语有些累:“别走,刚刚今日就一起说完吧,我也累得慌。” 言语去开门,看到知意一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知如何开口。 “进来坐下吧,我们一起好好把故事说给你听。”妙妍唤知意过去。 “言语你的身子还好吗?”知意问。 “好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 “那......那你为何会中这么可怕的毒?”知意担心地问。 剔除掉关于自己和孙家的恩怨,言语把自己的故事又告诉了知意一遍,包括了从小在千寻村的生活,包括了自己和顾珩的前尘过往,也包括了自己和妙妍偷偷掉换身份回到陆家。至于中毒一事,言语瞎掰,说自己当时拼着最后一口气从棺材中爬出来,但是命悬一线,只能用断肠散的毒来麻痹自己的伤势,这样才能活下去。 知意一点都没有怀疑,暗自感叹:“难怪,难怪我那时候觉得妙妍那么亲切,原来她才是小时候的言语。” 妙妍也感叹道:“经历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后我们三人竟然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心平气和的谈话,这已经是很有缘分了。” 言语不忘嘱咐:“这件事,是我和你爹爹的约定,如今加上你,是我们三人的秘密,你得答应我此事绝不会泄露半分,哪怕是你娘和爷爷,也一个字不能提。” “言语你放心,你受了那么多磨难,我一定不会说的。”知意答应道。 知意言语相视一笑,妙妍觉得时辰不早了,便拉着知意要走。知意原本还想问一问关于顾珩的事,后来又想,顾珩关她什么事,他和言语都那么惨了,自己干嘛还要插上一脚,自己的一厢情愿落了空,就像一颗蒲公英,原本载着满心的欢喜,但风一吹,欢喜全部散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