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月30日、7月31日(1 / 1)青梅·新历179年首页

“你……”    林寂缘大约花去了三五分钟,才勉强能活动她的舌头。刚出口仅仅一个字就又卡住,满脸写满了不置信和一股子莫名的伤感。    “如果你想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那我只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易罔当然知道她的想说的话。“对于寂缘的情况,她是很有研究的,能帮忙真是太幸运了,真的。”    “这,你让我……怎么去相信啊。”    林寂缘痛苦地摇了摇头,手扶着额头,眼睛紧闭,看起来心里应当是产生了不小的挣扎吧。也是了,突然说出了这么难以置信的消息,不吃惊才是奇怪。    “两百多岁什么的……我已经死了却还能站在这里什么的……好像只能去信,但这实在——”“——我倒不介意你信任与否,寂缘。”易罔打断。    他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本来那里有一个微型的小阵法,用来传音的,是那位宁魂梦留下的。从二十多天前开始就失了效,虽然纹样还留着,已经无法驱使。当时她说要开始正经事了没有余心再顾及这一边,而的确,这期间再也没有和她取得过联络。    前段时间在她家借住过,那时候也只是闯了空门,没有见过她本人。    “这么说着似乎挺自私的,我并不想去管过多的东西,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就足够了。”    大体上,那所谓的仇还是怨,谁又做了影响时代的举动,这些都和易罔无甚联系。“嘛,就是这样了,我大概天生不适合做大事吧。”    听见钟表的几声连续的响动,易罔抬头随便看了一眼,已经到了凌晨一点——按理说一点整的话,响声也应该只有一声,但他听到的却至少有五六声,虽然没有细数。    “……好晚了啊。”他感慨。他还留有活力,不至于特别犯困。但已经不是很想再动弹自己的躯体。感觉再不离开可能就真的要无奈留宿,他赶快在腿脚失去控制之前站了起来,并走至门边。    临出门,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寂缘的方向。后者低着头一眼不发,她挥了挥手,示意随便。    “……我明天,三十一号的时候,再来找你。”    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易罔凄凉地发现自己今天是不可能有所睡眠了。    ……    然后如易罔所说,到三十一号,这天上午。    经过一天的调整,林寂缘还是没能从震惊中彻底缓过劲来。她完全不能理解易罔的话语,但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不得不去相信。说到底,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傻里傻气的易罔了?他的这份改变到底是因为……    “然而在此之前,我却甚至连他正在烦恼什么都不知道。”    盯着桌上平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那次交谈时获得的情报。当时聊得好像很久,事后再整理的时候却发现关键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而其中最令寂缘在意的有两点,一点便是那个宁魂梦的年龄,其二便是林寂缘自己。    “我完全没有认识到……所谓已经死去啊。”    易罔虽没有把话挑明,隐约地已经能猜出些端倪。昨天她刻意去图书馆闷了一整天吗,大量的精力用来查询历史上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她还真找到了一条,但只是野史,连作者名都没有,不知道可信度如何。    那本书上用了一个相当陌生的词语,叫做“异化”。寂缘大致看过了一遍,说法是:    “‘将灵力和人的生命等同起来’吗……灵力耗尽了,人就会死。”    “真的是,太反常识了。”林寂缘不由得苦笑。然而之后无论再怎么找,再找不到其他的典籍,用以说明这种状况。顺带一提有一点让她疑惑的是,明明昨天去的时候,图书馆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当她把野史放回去隔了片刻,又想取阅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本书像是有人性,不想让林寂缘见第二面似的。    “按易罔的态度,我好像就是这种特殊体质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非要联想,比较可信的说法是,从自己记忆力开始变差的时候起。然而记忆这种东西又不能随随便便问别人,寂缘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这点很难得以印证。    想着些杂七杂八事情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来者十分清闲,敲门很有节奏,好像在演奏乐曲一般。力度不大,并不是急迫。    “嗯?是哪位?”    “送信的。”那人回应,“您若是不想开门,在下会把信塞进门缝。”    男性的声音,似乎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她认识的人里,好像也没有用“在下”这种古老的词语自称的人。想着至少看看是谁吧,走过去,但信已经出现在脚底下了。    林寂缘吱呀一声把门推开,走到外面左右张望,没有人影。    “到底是谁啊……?”疑惑。    毕竟是七月末的夏季,外面的热量不是简单说说的,于是寂缘并没有心情多想,就关了门,开始看信。    信封的署名是林阿睿……寂缘的母亲。原来是家信。    “一年多没管过我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信啊。”    寂缘还在家里的时候,家教挺严,各种条条框框和限制弄得她难以喘息。从上了这所全封闭的学校开始,她才终于觉得能够放松一些。而很是奇怪但又不失为一个好消息的是,那些个严苛的家里人,电话也好信件也好,一年来都毫无音讯。    至少封面的字是手写的,字迹也确确实实是母亲留下的。找了个比较舒坦的位置坐下,林寂缘深呼吸好几轮,把之前一直在考虑着的难以琢磨的事情全都放下,先专心读信再说。    “‘话不多说,正题:把墓碑全数毁掉。’”    只有一句话的正文。    正文变成了打印字。    “这、这个……这是怎么情况?”    林寂缘当然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给她下这么一种吩咐,信件是打印字这一点已经足够说明疑点。她拿着信左右上下翻看,信纸上并没有特殊的机关,纯粹是普通的一张纸罢了。纸发黄,有种莫名其妙的年代感。    但既然收到了这样的信件,不管执行与否,去墓地那边看一看总不会有坏事。林寂缘一头雾水地简单收拾了自己的着装,向着学校里唯一有墓碑的地方移动。    走之前她有点惦记和易罔的约定,因为他说要来找自己。等到了空地之后,才看见易罔居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哟,上午好,寂缘。”他今天很精神,短袖长裤,手里拎着他惯用的剑。    很少见易罔拎剑的样子啊,而他看起来很愉快,并不像是有所戒备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呢。    “上午好……你为什么拿着武器?”    易罔看了眼他的右手,然后傻笑兮兮地回答:    “这个嘛……嘿,昨天我不小心把剑鞘弄丢了,所以只能拿着咯。”    “你平时也带着剑的吗?不管有没有鞘。”    至少前天大半夜聊天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身上带有武器。而他又说弄丢了,变相说明他昨天肯定和什么人打过一架……?    “平时嘛……好像是没有的。”他如实地回答,“昨天,去帮‘那个人做了些事情’,打了几场恶战啊——不过我很轻松地就赢了。”    “这也能被称作是‘恶战’吗……”寂缘无奈,话音不由得减小,发觉即便她这么问也毫无意义。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更为紧要的话题:“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是说为什么在墓地吗?易罔这么问了一句,然后挥了挥他手里的东西。这时候才看到原来他也收到了信件,而征得同意后拿过来一看,封面署名易纵,是他的父亲来着。    然而看信纸本身的时候,却和寂缘收到的这封一样,用打印字写着单纯一句话。    “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真正的家里人写的。”易罔淡定地给出他的态度,“要么是有人故意伪造的,要么就是送错了地方。”    “谁会伪造得这么假啊。”林寂缘叹了口气,“好歹要把表面和里面的字体统一一下啊,一个手写一个打印算什么。至于你说送错了地方——又能送到哪里去?”    易罔摇摇头,他好像对此很有一番自己的解释,说:    “我想说的是,有人装错信封了吧——我认识一个眼睛很不好的家伙。”    “……这未免太粗心大意了一些。”    他说眼睛不行的人,林寂缘对此没有什么印象。隐隐地好像是有这么几个角色,脑子里蹦出一个戴着粗框眼镜的大男生,想不起他叫做什么名字。顺带地也蹦出了一个并不戴眼镜,和视力不好这个词语并不搭边的一位女性,那张脸很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依然对名字无甚印象。    自己的记忆力……先不要在意了。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既然寂缘也收到了,那只能证明我想错了吧。”    林寂缘有些无奈,皱皱眉看着易罔。后者挠了挠头,问怎么了,寂缘回答:    “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