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齐王(1 / 1)我在隋末跟人造反首页

从宜人坊的南门入,横穿过半个坊去齐王府,在进坊门处倒是见了好几排才造了一半的屋舍,院门处还堆满了圆木和板材。    郑婷不由多看了两眼。    萼娘解释道,“那里是为南陈和北齐的乐户所造的。这两月来东京的伎人已愈万人,左右教坊拥挤不堪。齐王便奉诏另建安置所。”    郑婷点了点头,杨姨娘曾说过启民可汗今年旦日要来朝集,今上大集四方散乐,没想到已经这么多人了。    郑广却笑道,“这齐王倒是会享乐,居然将人都安置在自己家门口。”声音里满是揶揄。    萼娘犹豫许久,才道,“其实大王并不似你们所想。”言语多有维护。    郑广道,“那齐王是如何的?能把妻姨都纳入后院,我看他可比我们想的都厉害。”    萼娘皱眉,神色为难。    郑婷忙拿小马鞭戳了戳口无遮拦的郑广,让他闭嘴。    郑广道,“你戳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    李二郎道,“前面就是齐王府了,郑广,别说了。”    “是,二哥。”郑广这才老实地闭了嘴。    …………    来到齐王府门口,便见出城围猎的马队与大量同行侍卫正在门前列队,不少人还在做着行前准备,萼娘带着她们上前。    郑婷问,“我们现在就入府吗?齐王好像还没走。”难道不是等齐王走后,我们再进去吗?    萼娘道,“妾虽数次出入齐王府,但都是齐王召见,这样主动求见还是第一次。若等齐王离了府,管事未必肯允我们进去。”    唔,这样啊。    几人在门口等守卫通报后又等了片刻,才见从里头出来一个管事,把她们领入府中。    马匹都交由李二郎与郑广牵着,在进府后便有其他仆役领着去了马厩,郑婷则替萼娘抱着琵琶,跟在她身后处。    管事颇有些责备道,“你怎么今日来了?”    萼娘道,“常听大王思及元妃,今日是小年夜,恐大王想听声乐,妾便不告而来了。”    管事叹道,“你倒是有心了。”说着又看了郑婷一眼,问道,“换了伺候的人?”    萼娘垂眼道,“月琴病了,怕把病气带入王府。”    管事道,“这样啊,那是该换个人的。大王还在正屋着装准备,你先去偏房候着吧。”    萼娘道,“诺。”    …………    齐王府占地颇多,前堂倒是像刺史府一样,是齐王办事所,有中堂和左右廊庑,只是屋舍数量上较刺史府多出许多,有数百间之众。只是这大部分屋舍与中堂比起来,似乎都是后来扩建的,木色尚新,虽也有官属幕僚出入其间,但看着似乎大部分的廊屋目前还是空着的。    郑婷想到先前李二郎说的,今上有意转齐王为雍州牧,若真成了雍州牧,太子位的继承者,那到时候元德太子的左右人马便会悉数隶于齐王了,到时候这些空着的廊屋够不够用还是个问题呢。    穿过前廊进入到后院,又是另一番景象,与荥阳郑宅里密集的庭院屋舍相比,齐王府后院显得宽广许多,里头又做成园林样式,有竹木池馆,岛树桥道,十分奢华。    郑婷虽然先前就绘制过齐王府的大致布局图,但与实物一比,才真正能体会这近两百亩地到底是有多大,大概有两个她曾经高中的大小了。    一直下意识往关人的东北角看着,倒是希望管事的能带她们尽量往那个方向走,只是在进到正院后不多久,管事便让她们去了东边的偏房。    待管事走后,郑婷放下琵琶,小声问道,“这边能随意走动吗?”她可是还要去后院救人的。    萼娘道,“齐王正屋与东正院韦氏住所看管甚严,不许人随意出入。但其他院落尚可,以前齐王的孺人柳氏和媵人薛氏也有请妾过去教授乐理的。”    这韦氏应该就是郑广先前说的齐王的妻姨,已逝元妃韦氏的姐姐元氏妇了。没想到齐王不仅让大姨子入府住,还把仅次于正妃,只有孺人和子嗣可以住的东正院给腾了出来。想想元寿族孙的这顶帽子真是要绿的飞起了。    郑婷本想当即就去东北后院找红笺,被萼娘拦下,说是一切等齐王走后再说,便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齐王倒是没等走,李二郎却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郑婷问道,“马都在的吧?”    李二郎道,“仆从只领我们去了西北面的马厩,那里只有你与郑广所骑的马。郑广现留在那边看马,我就先过来了。”    “东面的不让去吗?”郑婷问道。    李二郎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萼娘道,“东北面的马厩养的是齐王的爱马,多是大宛马后嗣。平日不与一般的马驹混养,怕掺入旁的血统。”    闻言李二郎的脸色一沉,萼娘却道,“薛媵人的院子就在那附近。这样吧,等齐王出府后,你们随我去探望薛氏,到时候见机行事。”    郑婷担心道,“你这样帮我们,到时候会不会连累到你。”    萼娘笑道,“无妨,郎君与妾说过应对之法,不会有性命之虞的。而且齐王平日待妾甚厚,娘子不用担心。”    郑婷还是有些担心,门却叫人打了开来,一个眉目疏朗,长相俊美的二十来岁少年自外进了来,穿着戎服,配着长刀,身后还挂着箭壶,不过来的匆忙,倒是没有执弓而来。    萼娘见状,忙拜伏行礼,当先道,“妾见过齐王。”    齐王怎么来了?不是忙着去打猎的吗?郑婷惊了。    不过也忙着跪下跟着一起行礼,见李二郎还在一旁杵着,忙扯了他的衣摆将人一起拉了下来。    杨暕扶了萼娘道,“免礼。”郑婷和李二郎却跪了个结实。    萼娘道,“大王不是忙着行猎吗?怎么来这了。”    杨暕笑道,“听刘伯说你居然主动来看小王,这可难得。”    萼娘垂头道,“闻大王今日田猎,妾待大王归时歌咏以庆。”    “韦妃在时,倒是常这么做。”杨暕似有所感,叹息道,然后视线别过,居高临下打量着李二郎,问道,“这是你新收的童仆?”    萼娘忙道,“月琴病了,他是达奚郎君临时找来替妾抱琵琶的。”    杨暕道,“原来如此,难怪如此不识规矩。”    李二郎被骂不识规矩,袖中双拳握紧,郑婷跪在地上伏着头,却忍不住幸灾乐祸,憋笑憋得辛苦,心想李二小子你也有今天啊,听听!不识礼数,不懂规矩,听到没有!    却不想杨暕却又将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问道,“那这个呢?抱琵琶一人便够了吧。”    郑婷:……    她就是那个抱琵琶的啊!谁知道李二小子这个牵马的童仆会突然进来抢了她的活啊。    萼娘犹豫道,“她是妾新收的女徒弟,跟着一起学艺。”    别……她不学乐理的啊!    “哦?”杨暕笑道,“那是不是也像萼娘一样善歌曲。”    不善!一点都不善,这种事绝对不能应下!    却听萼娘道,“她才同妾学了几日的……”    “禀大王,婢子擅羯鼓。”郑婷提前道。    她可害怕萼娘到时说出“学了几日的琵琶”或者“学了几日的乐理”这些话。    “擅羯鼓?”杨暕眼睛眯起,笑道,“萼娘,刘伯先前说你对小王甚为用心,我还不信,看来倒是真的。”    萼娘却是垂了头,暗自担忧,直说不敢。    杨暕却是放了她,走到郑婷面前,道,“把头抬起来。”    呃,这种说话调调有些不对劲啊,不过她有双垂髻这种大杀器倒是有恃无恐。郑婷倒也不怕齐王眼瞎看上她,便抬了头。    杨暕果然神色失望,尤其在看到她额角时,更是皱了眉,只道,“既然擅鼓,便击一曲吧。”    此刻郑婷简直庆幸,要是方才萼娘说她学的是琵琶或者乐理,而此时杨暕是让她“既然学琵琶,便弹一曲吧”或者是“既然学乐理,便唱一首相和歌吧”,那她直接可以去见阎王了。    萼娘道,“来的匆忙,并未带鼓。”    杨暕却在正中主位坐了下来,靠着三足凭几道,“无碍,我房中便有。”说着便遣左右去将正屋中的羯鼓取来。    萼娘更是忧心起来,只道,“不知大王想听什么,萼娘一起唱和吧。”    杨暕道,“就唱阿耶亲作的乾阳殿冬至日受朝诗好了。”    萼娘应诺。    仆从很快便自一旁的主屋里取来了羯鼓,还给萼娘和郑婷都取来了团蒲,萼娘拿着拨子横抱琵琶在团蒲上跪坐下来,郑婷抱着羯鼓却一时有些犯难。    羯鼓中间狭窄,两头宽粗,与皮鼓不同,是两头敲击之物,平时多有鼓架,就算没有鼓架,也有系绳。    郑婷先前的羯鼓较重,系于脖下或腰间时系带卡着难受,所以有鼓架时便用鼓架,没鼓架时,便索性单脚盘坐,曲起另一腿,将鼓置于膝盖上。只是这样的姿势多少有些不雅,以前在括苍时姜娘子要是见她这么奏曲,总会说她几句。     齐王遣人拿给她的羯鼓,虽然精致,但重量不轻,既没有配套的鼓架,鼓身上甚至没有系绳,郑婷也不想在齐王面前失礼,可实在是没办法,犹豫了下,最后索性半胡坐在团蒲上,将羯鼓放在了自己膝盖上头。    东京去年才建,今年方成,而乾阳殿是洛阳城紫微宫的外朝正衙主殿,这首《乾阳殿冬至日受朝诗》应该还是二广上月冬至日朝集时新鲜出炉的文学作品。要用什么调子击鼓相和郑婷这个“乡下人”是完全不知道的,好在有萼娘琵琶领奏,歌声相和,郑婷才慢慢掌握了这个节奏。    一开始鼓声虽然还有些生涩,可从第二句“端拱朝万国,守文继百王”起,倒是能慢慢跟上调子,到后来几句,越发纯熟起来。    齐王坐在主位上盯着郑婷,从她方才将羯鼓放于膝上起,视线便没有再离开过她,但说是看郑婷,但目光又好似是透过她看着虚空中一个旁的人似的。    李二郎也在侧旁看着郑婷,神色有些复杂奇怪了起来。    萼娘歌声动听,在唱到受朝诗第六句的“碧空霜华净,朱庭皎日光”时,齐王突然抬手止了萼娘的弹唱。    郑婷也忙将鼓跟着停下,心里还有些忐忑,照理她击打得还算可以吧。    却见齐王食指向她一点,道,“我要你唱。”    郑婷:少年你在开什么玩笑!    忙将鼓放于一旁,郑婷拜伏道,“大王,婢子不善唱歌。”    杨暕道,“接着唱,我恕你无罪。”    郑婷只得道,“大王,婢子还是第一次听这曲子,不会唱圣人的受朝诗。”    杨暕道,“那就把方才萼娘唱的那句再唱一遍就好。”    你以为谁都是音乐天才,听过一次就能会唱的吗!    郑婷拜伏在地,不敢应声。    萼娘见齐王面色有些沉了下来,忙道,“既然大王叫你唱,你便唱一句吧。”    郑婷泪目,但见杨暕一脸不容违抗的样子,只得又重新将羯鼓抱在了膝。    萼娘又将前一句的曲调弹了一遍,郑婷击鼓相和,到那句“碧空霜华净,朱庭皎日光”时,便抖抖索索地模仿着萼娘方才唱的唱了出来。    一句唱完,果然见杨暕的脸色十分地不友善,萼娘倒是也没想过郑婷会把歌唱成这样,忙道,“大王,还是萼娘接着唱吧。”    杨暕倒是没有回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此时屋外有仆从来报,“大王,行猎队伍已经备好,乔长吏遣人来问何时出发。”    这个乔长史应该就是乔令则吧。    杨暕扶凭几起身道,“现在就走。”说着便大步自主位上下来,路过郑婷身边时脚步一停,侧头看了他一眼,传左右将羯鼓收了,才又继而出了去。    郑婷见人走后,才暗自大出了口气,有些后怕地问道,“萼娘,为什么齐王听我善羯鼓,神色就有些不对呢?”    萼娘叹道,“妾曾闻齐王已逝的元妃韦氏平素善羯鼓,常击鼓和歌。”说着对郑婷道,“娘子鼓击得好,只是抱鼓的方式……有些不拘一格。”    唔,这个“不拘一格”说的委婉了,应该是说她“无礼”了吧。    郑婷道,“难怪了。”想到齐王看她的眼神,怕是透过她在想他早逝的王妃了吧。只是齐王不是个好色之徒吗,什么时候这么专情了?    却听萼娘道,“幸好你不善歌曲,年岁又小,不然妾担心齐王今日不会善了。”    郑婷道,“不会吧。”    萼娘看她道,“元氏妇是韦妃长姐,长相与韦妃有七八分相似,得宠于齐王;而妾与韦妃同善歌曲,声音相似,也常被招来弹曲献歌;妾还听说正平坊里有一女,因为身材形态有几分韦妃的影子,也尝被召入府中,只是后来那女子心系他人,身形有损,才被放出府去。”    !!!!    正平坊的那个,不就是张氏?她见过她,长得只能说清秀,但身形极美,站立时有拂柳之姿,只是崴了脚,走路时一脚高一脚低的。    郑婷心想,这齐王原来是个像陆振华一样喜欢“集邮”的男人,表现的似乎专一,其实只是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罢了。    不过也幸好她五音不全,万一也成了齐王暕的邮票就不好了。    这齐王一走,她们就好办事了。    在偏房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齐王差不多出坊门了,萼娘才带着郑婷和李二郎去东院处拜谒薛媵人。    来到薛氏院前,萼娘指着北面的一条廊道,道,“往这直走到头便是齐王的马厩,前面右拐则可能是乔长史往日矫齐王命召来女子的住所,妾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郑婷忙表示感谢,并让萼娘自己也多小心,这才与李二郎往北边的廊道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却听走在前头一直沉默的李二郎开口道,“你鼓击的极好。”    哈?!突然这么夸她吗?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郑婷嘚瑟,道,“我可是跟着女师专门学过的?”    却见李二郎脚步一停,转过身又一脸嫌弃道,“你女师不教你唱歌的吗?歌唱得是真差,在我听过的人里,算是最难听的一个了。”    郑婷:!!!!    果然太阳是不会从西边出来的,李二小子你可以去死一死了!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