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临桑各行各业大大小小的会议很多,谢宝南着实忙了一阵子。
罗正阳惜才,有心培养她把许多机会都留给她。有时想想,自己确实幸运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坎。
做了这么多回同传她业务水平越来越好渐渐在行业内有了口碑。大家都知道,慧译一个叫谢宝南的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翻译水平却是一流。有时客户还会点名要她,当真算是慧译的“台柱子”了。
那天公司里新来了一名客户点名要谢宝南翻译。
对方西装革履,带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很是斯文。他礼貌地说:“我是郑关你们可以叫我郑秘书。今天来主要是为我老板找翻译。”
罗正阳了解后才知道郑关需要的翻译场景只是普通的商务交传。对于这样的翻译需求公司许多普通译员都可以做不必用到谢宝南这样的同传翻译。
郑关坚持:“我老板只相信谢小姐的业务水平其他人他信不过。如果贵司觉得大材小用,我们可以加钱。”
既然郑关都这么说了罗正阳不好拒绝恰好那天谢宝南的档期也空着。但他不能当场答应只说:“郑秘书,我需要问问译员自身的意愿。”
郑关点头,“当然。”
谢宝南在了解情况始末后欣然同意,“罗老师,哪个译员不是从交传做起来的。这个活,我去就是了。”
听到她这么说,罗正阳松一口气。这活,就算是定了。
晚上,她给陈邺发消息:“还在忙吗?”
等了一会,陈邺没回,谢宝南去洗澡。再出来时,手机里有三四个未接视频电话,都是陈邺打来的。
她立刻回拨,那头很快接通。
“还没睡?”他问。
谢宝南擦着头发上的水,“刚洗好澡。”
他催促她:“先去吹头发,要不一会头疼。”
她不依,“等会再去。”
陈邺却严肃起来,“乖,听话。”
他在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这方面,有着某种执着。如按时吃饭、忌生冷、吹头发等等,严格得像是她的家庭管家。
谢宝南乖乖吹干了头发回来,再次拨通他的电话。
“你看,吹干了。”她握着一小撮头发,放在镜头前炫耀。
陈邺问:“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谢宝南坐到床上,“明晚要去做翻译,今天准备一下。”
“什么翻译?”
“一个商务交传。”
陈邺揶揄她:“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谢宝南笑,“上回和某人去英国,才是大材小用。”
“某人觉得不是。”
“为什么?”
他弯唇,“这属于家庭内部资源共享。”
两人的聊天很琐碎。陈邺向她汇报今天做了什么,开了什么会,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
若在从前,陈邺一定会说这样的对话很无聊,没有营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主动同她分享自己的一切,像是很迫切地要她知道,他的生活里,是有她的。
这样的琐碎让谢宝南安心,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个男人,在用怎样的耐心,去呵护这段感情。
“宝南”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嗯?”
“我很想你。”他说。
她抿唇,有些羞涩地说:“我也想你。”
翻译时间是隔天晚上,地点是城西的一家高端会所。
谢宝南到的时候,给郑关发了条消息。很快,郑关出来,接她进去。
她跟着郑关,走过长长的二楼走廊。
走廊上挂着油画,水晶吊灯、大理石地面、镀金的柱子,金碧辉煌。这种奢靡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心里没有太多的忐忑。
而此时二楼另一边的长廊,周家琪正和友人经过。
他偏头,在看见谢宝南的一瞬,有些惊讶。
先不去想谢宝南为什么会和郑关走在一起。他知道郑关,是张洵的秘书。这张洵是出了名的纨绔,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玩女人。
周家琪疑心自己看错,毕竟好几年没见过谢宝南了。之前陈邺说在追她,也不知道追上没有。
周家琪今晚要去外地,坐上车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马雯英靠上来,“你在想什么?心神不宁的,不会是哪个女人吧?”
周家琪烦躁地推开她,“别闹。”
他拿起手机,给陈邺打电话。
“怎么了?”电话那头,陈邺直截了当地问。
周家琪问:“文哥,你在哪儿呢?”
陈邺道:“刚下飞机,从南城回来。”
他提前一天回来,没告诉谢宝南,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周家琪问:“你知道小嫂子今晚在哪儿吗?”
陈邺忽然感觉不对,周家琪一般不会这么问。
“怎么了?”
周家琪迟疑道:“我刚好像在会所看到小嫂子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她跟在郑关后面。”
陈邺声音有些沉,“郑关?”
“就是张洵身边的那个舔狗,郑秘书。我觉得不大对,想想还是跟你说一声。”
“知道了。”
陈邺想起谢宝南说今晚要去翻译,难道就是给张洵翻译?
挂了电话后,他立刻拨通谢宝南的电话。
关机。
她工作的时候,为了避免干扰,一般都会关机。
张洵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这种人,半点正事没有,哪会需要什么翻译。
前排范明宇问:“叔,出什么事了?”
他一刹那心慌,交代道:“去会所,立刻!”
此时会所里,谢宝南跟着郑关进入包间时,包间里只有张洵一个人。
满桌的饭菜,张洵坐在饭桌前,见了她,立刻笑嘻嘻地朝她伸出手,说:“谢小姐是吧?”
谢宝南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礼貌地同他打招呼:“张老板你好,叫我小谢就好。”
张洵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女孩的手柔弱无骨,细腻丝滑。他仔细地摸着,一下又一下,半天不肯放。
谢宝南眉头皱皱,好不容易挣脱,那头郑关已经退出包间,带上了门。
或许是因为密闭的空间,又或许是方才那个握手,谢宝南有些不大自在。但长久培养的专业素养让她迅速镇定下来,“张老板,请问今天的翻译对象是”
毕竟,这包间里就张洵一人,实在不知道哪里需要翻译,她有些糊涂了。
张洵指了指面前的饭桌,“不急嘛,谢小姐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吃,吃完再谈工作。”
谢宝南礼貌地笑笑,在饭桌前坐下。
张洵立刻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谢宝南本能地向一旁挪了挪,拉开些许距离。
张洵没在意,给她倒酒。她拒绝:“不好意思张老板,我们工作的时候不能喝酒。”
“那吃菜。”张洵又给她夹了几口菜。
谢宝南在来之前,吃了一个蛋黄酥垫肚子。此时没什么胃口,握着筷子迟迟不动。
张洵问:“不喜欢?”
谢宝南道:“没有。”她心里还记挂着翻译,又问,“张老板,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张洵抬手,搂住她的肩膀,色眯眯地笑:“谢小姐这么喜欢工作啊?那要不要来为我工作?”
谢宝南立刻挣脱,站起来,“张老板,请你放尊重一点。”
张洵冷笑,“装什么装啊!你干翻译能赚几个钱?不如来陪我一晚,我给你按时计费。”
她终于知道,今晚不会再有翻译。这分明就是个陷阱。
“张老板,既然您没有翻译需求,我就先走了。”
她走到包间门口,手握上门把手,却拉不开。门竟然从外面反锁了。
她回头,面露愠色,“放我出去。”
张洵笑着朝她走来,“谢小姐,别急着走,我们还没有翻译呢。”
谢宝南一边后退,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摸向包,那里有一瓶防狼喷雾。
待张洵走近,她掏出防狼喷雾,对着张洵的脸,果断地按下喷嘴。
这喷雾效果极好,张洵躲避不及,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臭婊子!”张洵骂,“看我不弄死你!”
大约是张洵的表情太过狰狞,谢宝南吓得后退,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
包厢门在这时候打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陈邺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她怔愣着,此刻他不是应该在南城吗?
因为见了他,强撑的一点勇气消失殆尽。她眼睛一红,泪落下来。
她的眼泪将陈邺的心泡得软软的,他走近,蹲在她面前,抱她入怀,安慰道:“我来了,没事了。”
她不住地点头,抱住他不放。
她闭着眼,找他的脖颈,闻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剃须水的味道,很好闻。这气息包裹着她,叫她安心。
陈邺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问:“受伤了吗?”
她摇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沉默片刻,陈邺看了眼一旁的张洵,又问:“他动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染着难言的情绪。
谢宝南摇摇头,“没有,我用这个反击了。”
她摊开手,手心里放着那瓶防狼喷雾。里面灌的是胡椒末,空气里漂浮着一层辛辣呛鼻的味道。
女孩没有受到伤害,他放下心来,摸摸她的头,“好乖。”
张洵被喷雾熏了眼睛,半天睁不开。好一会儿才勉强撑开一条缝,见到陈邺的一瞬,立刻呆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谢宝南竟是陈邺的人。
陈邺是什么人,临桑的王,是连他爸都要忌惮三分的主。他虽然从前没和陈邺打过交道,但听闻他手段狠厉,睚眦必报。
这回,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张洵吓得魂飞魄散,爬到陈邺面前,“陈总,这都是误会!”
谢宝南有些怕,见他过来,忍不住向后瑟缩。陈邺抱她在怀里,低声说:“别怕。”
张洵眯着眼睛,“陈总,我真不知道谢小姐是”
话没说完,陈邺抬脚,狠狠踢在他身上。用了十分力气,张洵被踢得倒地不起。他“哎哟哎哟”地叫唤,转眼看到陈邺阴冷的眼神,不敢吱声了,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陈邺眼里有藏不住的怒火,声音却是冷静,隐隐叫人发寒,“不准叫她的名字。脏!”
郑关扶起张洵,不敢动。他们知道今天的事情闹大了,如今已不好收场。
张洵还在哀求:“陈总,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
陈邺背脊挺直,开口:“晚了。”
陈邺报了警,警方很快到达现场,带走了张洵和郑关。
他和谢宝南在警局做了笔录后,范明宇送他们回家。
范明宇气得牙痒,“叔,刚才就应该狠狠揍他一顿。”
陈邺护着怀中的女孩,“开车吧。”
到了天诚汇的停车场,陈邺先下车,然后绕到谢宝南这边,打横抱着她下车。
谢宝南有些不好意思,范明宇还坐在车里呢。她用食指戳戳他的胸口,低声说:“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陈邺坚持,在她耳边说:“我想抱你。”
她靠在他胸口,任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