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时，曹爽派人从驿馆来找夏侯玄，说是有事相商。

夏侯玄本来想着今晚饭后，亲自送如意回去。但是事有凑巧，只得想办法先将如意送回去。

他与如意将近两年未见，心中也很舍不得这个外甥女，但是如意如今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年纪了。以前，他留她在府中住了两三天都没什么问题。不觉间，如意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亭亭少女，眼看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作为她舅舅，他得为女孩子的声誉考虑。

“我去我去，我去送！”文鸯见夏侯玄想要送如意回去，立即兴奋地站起身，自报奋勇地举手道。

“这孩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你知道人家府上住在哪儿吗？”文钦伸手拍了他脑瓜。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宝贝憨儿子只对练武有兴趣，连平日玩闹都是跟一群男孩子一起玩，没想到这次进京，意外遇见了夏侯徽的女儿如意，而且，儿子对如意的兴趣远远超出了文钦所想。

文鸯揉了揉脑袋，“如意知道就可以了啊，我可以问她嘛……”

“你就别上赶着添乱了，明日咱们就回庐江了，今晚就不要乱跑了，老实呆着吧……”纵使儿子有心，他这当爹的可不想跟司马家的人有什么交集，不如趁早掐断苗头儿，让这傻儿子死了这条心。

夏侯玄的副将林墨走了过来，道，“我去送吧。”

他做事素来稳妥，夏侯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拍了拍他胳臂，“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属下知道。”

林墨牵马过来，先把如意扶上马，在前面稳稳坐好，又翻身上马。

两人骑着马，在暗夜里向前奔去。

九月的夜风微凉。骑在马上，林墨从后面望着如意被风吹得扬起的发稍，不禁思绪翩飞。

他从没见过夏侯徽，只是在无数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也听不少人说过如意的眉眼长得很像她娘，看着如意，也就大概可以想象得出，当年的洛阳第一美女夏侯徽是何等风华。

……

“林墨哥哥，你和舅舅什么时候才能从长安回来啊？”如意在马前坐着，突然转过头问他道。

“大概，要几年吧。”林墨犹豫着答了句。

“要那么久吗……”如意嘟囔了一句，声音听着有些明显的不开心。

林墨想逗她开心，于是换个话题道，“对了，你为什么叫我哥哥呢？

“因为你看起来很年轻啊，而且，我以前，不是一直叫你哥哥吗？”如意不假思索地道。

林墨自从十多年前从魏郡到京城后，因人生地不熟又举目无亲，夏侯玄一直留他在府中住着。如意以前去夏侯府时，也见过林墨。

“以后，你叫我叔叔怎么样？”

如意眨了眨眼睛，“啊，为什么呢？”

“咳，这个……算了，都行吧，你想叫什么都随你吧。”林墨不知道今晚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姑娘纠结这个称呼问题。他只是觉得，既然如意管夏侯玄叫舅舅，那么应该管自己叫叔叔比较合适。

如意在马上歪了歪头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太懂为什么竟有人不想当哥哥，反而想要当叔叔的。

林墨咳了一声，决定再换个话题。

“我看你同你父亲之间似乎不是很亲近，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如意皱了皱清秀的眉头，没有答话。

秋风吹来些许凉意，林墨盯着如意片刻，有句藏在心中多年的话不觉便脱口而出，“是因为，你娘吗？”

如意瞬间大惊失色！她在马上转头望着林墨，“你怎么知道……是舅舅告诉你的？！”

林墨其实只是猜测而已。

十五岁的如意在二十六岁的林墨面前只是个孩子，林墨完全可以套她的话。为了帮夏侯玄找出真相，他也很想这么做。

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不忍欺她，选择了实话实说，“他并没有告诉我什么。”

如意稍稍松了一口气，“嗯，对，舅舅应该不知道……”

“知道什么？”林墨立即觉得其中有蹊跷。

瞧着如意脸上的慌乱神色，林墨心中一惊。某些事实真相仿佛呼之欲出，离他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