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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师一脸黑地望着面前几乎矮他一头的少年。

少年剑眉怒目,单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司马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情。心说这小子是他的克星还是怎么,今天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么?先是在比武台上拦下冯三,这会儿又拦住自己去路。

“阿鸯!快过来!”文钦在后边着急喊了一嗓子,又赶紧跑过来拽住文鸯。

文钦年少时在知致堂的跑马场被司马师当头射过一箭,从此就有了心理阴影,总觉得此人惹不起躲得起,尽量都绕着他走。

“爹!”文鸯一跺脚,眼睁睁地看着如意跟着司马师走了。

司马师拉着如意,与这少年擦肩而过,心里不由道了句:真是老子草包儿好汉!

夏侯玄望着如意远去的身影,直到少女那玲珑娇小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中……这一去,不知又要何时才能看见这孩子了。

望着望着,远处那个亭亭的身影,渐渐与夏侯徽的影子重合于一处。

无端的,夏侯玄脑中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一件事。青龙二年正月底,他被明帝曹睿贬至魏郡,二月初,赴任魏郡之前,妹妹夏侯徽听说兄长即将远行,特地赶回了娘家,送兄长远行。

当时,夏侯徽已经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身形略显丰腴,手里牵着的,是不满三岁的如意。

她的几个孩子中,大女儿如兰已经六七岁了,老二四五岁,也会找同龄的玩伴玩了。只有两三岁的如意正是最黏娘亲,也是最离不得娘的时候。无论娘走到哪儿,她都摇摇晃晃地追在后面,哭着喊着要跟着。

到了娘家,夏侯徽由丫环素儿扶着,弯腰下了马车,无意中从袖中掉出一个红色的绣花荷包。

夏侯玄伸手捡起来,看了看,这是一个还没完全绣好的荷包。上面绣的是并蒂莲花图,另外还有几个字。正面是“吉祥”,背面的字应该是“平安”,“安”字还没绣完,只绣了上半边。

夏侯徽冰雪聪明,诗书皆擅,甚至连骑马击剑都懂一点儿,唯独不擅长的,是女红。她从小就没学过绣花,所以绣的并不是很工整,针脚有些歪歪扭扭。

但是,妹妹竟然肯学女红了,已经大大出乎了夏侯玄的意料!

而且看这并蒂莲花图,一望而知是绣给何人的。于是,夏侯玄拿着荷包,笑着打趣妹妹道,“媛容,你何时会绣东西了?原来不是一直不愿学刺绣女红么,怎么突然想起来学这个了?”

夏侯徽神色有些赧颜,“子元随着公爹去西线打仗,已经去了几个月了,西蜀诸葛亮那么厉害,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打赢,我真担心他们呢……前些天,听弟妹王氏说,若是由结发妻子亲手绣的荷包,放在夫君身上佩带着,可以保夫君平安呢……”

“噢,原来如此呀,怪不得夫人最近天天追着我学刺绣呢,还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旁边的素儿捂着嘴笑着。

素儿从小心灵手巧,她比夏侯徽小了几岁,一直是夏侯徽的贴身丫环,夏侯徽出嫁后,她也随着跟到了司马家,与夏侯徽情似姐妹一般。

夏侯玄又端详了一番那个荷包,看着那一点儿也感觉不出风姿绰约的荷花和歪歪斜斜的几个字,实在是忍不住笑,“妹妹是第一次绣么?嗯,不过,初次就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简单了……”

夏侯徽微红了脸,她摩挲了下左手食指上的几个小小针眼,答道,“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我才跟素儿学了没几天,前两个都没法儿看……”

这几天,她为了绣好这个荷包,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时不时就跟素儿讨教一番,脑中也时刻琢磨着走线绣法,甚至就在刚才,回娘家的马车上,还不忘拿着荷包跟素儿讨论着。

“你也是有几个月身子的了,不能太累着……”德阳也从后院迎了出来。她从儿子手中接过那个荷包看了看,不由嗔怪女儿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刺绣不好,偏挑在这个有身子的时候学……”

“娘……”夏侯徽抱着德阳的胳膊,跟娘撒娇,“女儿知道您是大家闺秀嘛,女儿其实是在学娘嘛!”

“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记得你没出阁之前,死活不愿学女红,这眼看着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又心血来潮想起来学什么刺绣,你呀……”德阳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儿,“待会儿到娘屋里,娘好好教你几招,绣这个,也是有窍门儿的……”

“真的吗?娘对我太好了,谢谢娘!”夏侯徽满脸幸福地将头抵靠在娘的肩上,一双秀目又亮了起来!

她说着,又轻轻抚了抚腹部,憧憬道,“等子元打仗回来之前,我肯定能绣好呢!到时候,就可以给他带身上了,希望保他平安呢……”

一边的李惠听她这么说,也笑着道,“真有那么灵验吗?那我给玄哥也绣一个……”

……

后来,七个月后,待夏侯玄从魏郡归来,家中却已是天翻地覆……妹妹没了,妻儿去了……

德阳接连失了女儿、孙子和儿媳,巨大的哀痛和连番打击使她再也承受不住,大病了一场,从此脑子开始时好时坏,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总是忍不住念叨着以前的旧事。

与司马氏的这桩婚事,使夏侯一家,离的离散的散,元气大伤。

每每午夜梦回,夏侯玄都觉得,这十几年,一切一切,是不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