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溟这一路除了司玄外无人搭理，倒也乐得自在。只是司玄领兵在前，也不能时时和他互相调戏。心中大憾时，那空降的副帅慕炤一样没人搭理，便忍不住找他同命相连来了、

黄昏扎营饮马的时候，慕炤颠颠走到裴溟身边，撩起衣摆往石头上一坐：“裴大人。”

裴溟正在河边眺望，听他说话，瞥他一眼：“慕将军，有何贵干？”

“你知道我是谁。”慕炤大大咧咧地翘起脚，“司玄虽然面上和你相见恨晚的，实际还是猜忌你。准确来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算是一伙的。”

他抬头看裴溟：“皇上的人。”

裴溟挑了挑眉，没做声。

“我知道是你让他放我出来的。”慕炤笑了笑，“我还得……多谢你。”

裴溟忽然开口：“我前几日听闻陛下无故病了三日，我进宫去看，却发现皇上没怎么样，是你做了什么？”

慕炤扯了扯里衣的交领，浑不在意道：“他让我给他卖命，自然得付出点什么。金银财宝功名利禄我都不稀罕，我只要他。”

裴溟轻轻一笑：“楚篱，你站起来。”

楚篱这名字喊的没头没脑，慕炤居然应了，依言起身道：“楚篱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换不得，叫我慕炤。”

裴溟却不理他，他垂下眼睛，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但是他却忽然一个转身，箭步上前，手极快地扯住慕炤的衣襟，快到连慕炤都没能拦下。

慕炤面具后的脸色一变，唇角抿起来。

“楚篱。”裴溟冷厉地看着他，“陛下是我至交好友，我向他推荐你，是为了让他不必太担忧西北战事，能有人为他分忧。而是不让你这王八蛋欺负他的。”

他顿了顿，冷冷道：“让你出来要你帮他，不是要你伤他。你若再对陛下有不轨之举，小心哪日丢了性命，变成鬼都不知道找谁去讨。”

慕炤看着裴溟那修长的手指，沉声道：“我自然知道。裴大人英姿我早已铭记在心。只是裴大人也别忘了自己是谁。”

“我啊，当朝太子太傅啊。”裴溟只正经了一瞬，又恢复了那眼皮都懒得抬的模样，“哦，民间传闻陛下宠幸我，当然，你我都知道时假的，但请慕将军别放心上。”

慕炤被他这么一呛，差点破功。那混账玩意居然还对他笑了笑，随即松开手，一步三摇地离开了。

慕炤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裴溟又忽然变脸，然而就在他抬眸瞬间，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慕炤顺着那视线望去，看见司玄站在不远的柳树下，残阳落在他身后，他的眼神中没有善意，也没有什么恶意。见慕炤看过来，礼节性地笑了笑，随即转身走了。

慕炤竟不知司玄是什么时候来的，可以肯定的是，裴溟叫他站起来的时候，那柳树下还没有人。

慕炤盯着司玄的背影良久，最后竟低低笑出声。

不知该佩服裴溟耳力还是该佩服司玄的武功。一个先他察觉到司玄来了，一个来的无声无息，比猫还灵巧。

裴溟回到军营中，所经之地，原本嘈杂喧哗的营地都诡异地安静一瞬。他泰然自若找到了自己名义上的手下，军师廉朔：“廉大人，我住哪？”

廉朔忙的一头汗，一抬头看见是那不好对付的祭酒，便笑道：“裴大人想住哪？”

裴溟眉低眼慢地扯皮：“那就风水好点的地方，本官打算顺便修个仙。”

廉朔：“……裴大人果真不同凡响。”

裴溟挥挥手：“麻烦廉大人操劳了，我的账子搭好后喊我一声，我先去逗逗我家猫儿和狗。”

裴溟晃悠到车马旁边，把自己狗子和懒猫抱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们的猫。裴溟为人慵懒，加上眉目精致，总给一种斯人春睡初起的感觉。适合带着绣户珠帘下，和这军中格格不入。

廉朔寻过来时，便看见他教猫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廉朔好奇便问：“这是干嘛呢？”

“教它埋伏。”裴溟吹了个口哨，那猫立刻听话地起身，跑到了廉朔身边。廉朔奇道：“我真倒是第一次见如此听话的猫。裴大人的爱宠果真都不同凡响，不知裴大人可知道当年有一奇人，是当代鬼谷，号六不知老人？”

裴溟抱着狗，喂它吃东西：“知道，六不知老人博学百家，自墨家到纵横无一不通，更有些为外人惊叹的能耐。他号称天下只有六种东西他不知，一不知生，二不知死，三不知过去，四不知未来，五不知他人，六不知自己。一言蔽之，不知愁。”

“正是。”廉朔抱起小黑，笑道，“裴大人这一手，到让我想起六不知老人。传闻他也有这同通灵御兽之能。”

裴溟抬起眼睛，歪着头：“廉大人是想问我和六不知老人有什么关系吧？”

试探的廉朔被戳破心思，有些讪讪：“裴大人多虑了。”

他是有名的包打听，肚子里的事情一箩筐，自那日早晨后，他早就派人把裴溟祖上十八代都查个底朝天。所以嘴上说着多虑，心里想的却是：这厮果然如传言，平日不管事，惹到他他也不管什么脸面。

裴溟也不搞那一套直接说：“廉大人见过耍猴的吗？”

廉朔：“啊？”

“耍猴的，训狗的，还有养马的都是会御兽，难不成都是六不知老人的人？”裴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我这是和街坊学的，没什么了不起。”

廉朔：“……”你糊弄鬼呢？他追问：“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