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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客栈歇了一日,第二日便动身英山。

动身前,祁冥的天字第一号客房,聚了众人在外间议事。

中间一张紫檀木方桌,丘谷和长霓刚面对面落座,便被祁冥突然安排了别的差事。

去东海采千年寒冰。

对此,丘谷提问:“魔君,采寒冰作甚?”

祁冥端起一杯绿釉茶盏,品茗间低语:“做冰棺。”

这下长霓摸不着头脑了,插嘴道:“谁的冰棺?”

闻言,独坐在方桌旁边窗户前一张太师椅上的满川,收回了原本落在客栈外大街上芸芸热闹摊贩的视线,看向祁冥,等他回长霓话。

不想祁冥朝她看了过来:“回魔宫后,刻意透露阿竖在人界受伤身亡的消息,本君要以此引出内奸。”

“……受伤身亡?我的冰棺?”刚也端起一杯茶盏的满川顿时面色诧异,又将茶盏放了下去。

原祁冥一直都记着内奸这档子事呢。

之前在假意被洛妆抓去的山洞外,丘谷笃定她是内奸,祁冥却不动声色。后头寻了处汤池泡水,又告诉她说他未曾怀疑过她……眼下他既要抓内奸,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只丘谷疑心重:“可若内奸一早就知悉我们计划,又如何被引得出来?”

又是暗戳戳一个矛头对准满川。

满川叹了叹气,索性眼神瞟向丘谷,径直说道:“莫急,届时左护法定能好好认清,倒底谁才是恶人。”顿了顿,她又看向祁冥,“不过魔君,为何传言我假死便能引出内奸呢?”

“这个我知道!”忽地长霓声调一扬,将话截了去,“因为内奸定会认为,魔君要用鲲珠使阿竖姑娘复生。且假鲲珠一事,魔君从未公布,所以内奸极有可能上当。”

“是吗?”满川不禁狐疑,“我一条人鱼,死了便是死了,他们如何会认为我值得魔君浪费掉数万年一颗的鲲珠呢?”

“这怎么能说是浪费。”

越说越眉飞色舞,长霓索性离了紫檀木桌,也起身走到满川旁边一张太师椅坐了下去,拉过满川便掩嘴说起悄悄话:“阿竖姑娘还不知道吗?魔宫上上下下,已经都把你当作未来魔后了。”

“魔、魔后?”张唇间,满川差点舌头都要打结。好在她没喝茶,不然准一口茶水喷出去了。

也好在她声音小,尚未惊动那头继续严肃议事的祁冥和丘谷。

只有长霓搁这儿乐得滔滔不绝:“可不是吗?要知道魔君即位了万把年,身边可从未有过女人。别说魔君对阿竖姑娘还这般上心,极尽娇宠。比如阿竖姑娘要泡水,意欢宫的池子这便急急忙忙挖出来了。还有大黄,往日别说我们坐不得,连虎头也都是摸不得的,眼下却成了阿竖姑娘的专有坐骑……如此种种,魔君又正值婚娶之年,阿竖姑娘成为魔后,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长霓话毕,满川脸色微妙。忙喝口茶压了压惊。

不得不说是不是她真的演技太好,还是包括长霓在内的魔宫众人着实心眼儿太大,居然连婚配之事都想象出来了。实际上她可是祁冥仇家,祁冥把她亦只当成解药。什么魔后,子虚乌有!

面上随意扯了一撇笑意,满川终是默默喝茶,不再言语。

等到后头祁冥交代完毕事宜,一行人便分成两路行事。满川依旧跟着祁冥上了虎背,一飞冲天奔赴英山。

途中经过回春堂,低头望一眼,还看得见回春堂已经闭堂。且门外堵了一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皆是吃了瘦身丸吐过血,要逮着掌柜抽筋扒皮,讨要说法的。

“是以较之瘦身,身体康健才是重要。吃好喝好,方为人生正道。”如是感慨着,满川回眸笑看背后的祁冥。

祁冥立即接话,也隐有笑意:“感悟不错,你眼下就须得吃好喝好,补些肉回来。”

“啊,知道了,谢魔君关心。”再背身过去,满川嘴角便耷拉了下来。

敦促她长肉,莫不是怕她如今太瘦,下次云雨时在床上硌着他不成?咳,看来这解药也不是个好当的。且眼下既知祁冥手里无有鲲珠,想她也没必要再继续担任解药。只要再确认师父真乃祁冥所杀,直接报仇便是。

于是满川思忖片刻,又一个淡淡回眸:“对了,原来魔君去过瀛洲,记得以前我在东海,也上过这座仙山嬉闹过几回……说来,还皆是为了讨酒喝。”

“酒?”

“嗯。魔君可知仙山上有个寄苍神君?他尤爱喝酒,自称酒仙,平日里酿酒五花八门,极有研究,在东海甚是闻名呢。故而我一直嘴馋,总盼着同他讨酒喝。只可惜,我尚未喝到他的酒,却听闻他被杀了……”

说到此处,满川略紧了紧眸,细细观察起祁冥。

见有风掠过他身畔,吹起他肩上一缕蓝灰长发,他开口,却是没由来问了句:“你喜欢寄苍?”

满川愣了一瞬:“自是喜欢。”她目光扫过祁冥忽变得有些阴郁的神色,“且同我一样,在东海很多族类都十分敬仰寄苍神君。他品行高雅又言行风趣,着实是个万人迷。”

身处云端,话落音散,轻易被风带远。但接着祁冥一句话,满川听得很清楚。

“寄苍,是本君杀的他。”

这便是坦然承认了。

自遇上祁冥,发觉他有一点好,对她意外地坦诚。大抵堂堂魔君,杀个神君也是小事,不屑遮掩。

极力平稳着心绪,满川又问:“为何杀他?”

“鲲珠在他手中。”

“可那颗鲲珠是假的,如此再看,魔君是不是错杀了?”

“本君那日,未下杀手。”

只稍忆起一个画面,祁冥直言:“只是寄苍不知为何,招式尽抵着蚩尤剑来。是他,刻意死在本君剑下。”旋即他放眼远量,一双瞳仁映上蓝穹,几分澄澈。

满川陷入那澄澈,顿然没了头绪。

难不成师父的死还有蹊跷?

沉思间,又听祁冥道:“寄苍仙阶重,若随意杀他,无疑是给了九重天由头。本君不做这般蠢事。”

说蠢事二字,他语气还稍显冷傲。

满川便越发疑虑,本来祁冥的话的确合乎情理。可真若如此,那为何师父要刻意抵着祁冥的蚩尤剑去?分明他日子过得潇洒悠然,在那之前还乐呵呵地吩咐她去西海采仙草,如何又会求死呢?

霎时间思绪乱成一团,满川眼中绵延着千里云谲,渐渐失神。

“阿竖。”

不知何时,还是祁冥一声轻唤,将她抽离出来。

她侧眸去看,不见祁冥喜怒,只幽幽一句:“下次再去瀛洲,本君为你酿酒。”

她再度失神,一时无有回话。

恰这时,周身云霄渐离,英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