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琛面色羞窘,“诚然如兄长所说,我当时并未想许多,只道若是为了圣人放心,便须娶东都贵女为妻,而唐家既然愿与太子联手,自然是上上之选,圣人同意也实是出了我的意料,我料定他必有后手。或许他并不清楚范业成与惠贵妃之间的私情,但二皇子欲取我性命,时日已久,圣人心知肚明,所以此次沿途,朝廷辖下各处的衙府定不会出手相救,能救我的只有自己。也请岳父大人和兄长放心,我既已有筹谋,定然能将此行刺消弭于无形之中,锦盈她也会毫发无损,同我回到冀州。”
“接下来,你待如何?”唐玠忽然转身问道。
“小婿会想办法引开这些人,然后除之,对外宣称是流寇作乱,加上元城以北我早放出去的风声,当不会有人起疑,然后以击杀盗匪、抗击流兵散勇为名,招募新兵,修筑夯土高墙,驻扎练兵。”
“朝廷若遣去使者,你又当如何应对?”
“冀州元城乃是我自小长大之所,地貌人情,熟之不过,朝廷的鹰犬不过是双耳目,只是这耳目是耳聪目明还是掩耳作哑,到了我的地盘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屯兵非小疥,朝廷兵马必定闻风而至。”
“冀州毗邻,西北乃是岳父所辖,东南济源一卫乃我之好友故交,只要容我些时日,驻兵可成!”
“一军之中,辎重、弓/弩、战甲、长/枪、弓箭、长戟朴刀,你首推何种?”
“冀州地势平缓,多是平原,无丘无山无岭,即便有,坡度也缓,是以小婿想首推的是轻骑。”
唐玠但静不语,良久,托腮道:“轻骑只能在对战中起到斥候之责,若想战无不胜,须得真刀真枪打上一场,为何不练长/枪?长/枪营和朴刀营也十分重要。”
唐晏也道:“若说初时兵马不足,无力操练战甲兵,长/枪、朴刀和射手都可先行抵御外敌,为何你却想先建骑兵?”
刘琛坐下,屈指在酸枝木桌上轻扣两下,回道:“一是,轻骑来去无影,避朝廷耳目更容易,二是马上骑射杀伤力更大,我如今手下已有一批人,操练的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乌金箭,此箭矢凌厉狠辣,但射程较短,只能百步之内,我还寻了能工巧匠,加了浸染桐油的火镞在上面,目下变成了乌金火镞,杀伤力极大!是以小婿认为,轻骑于我,操练起来更加便易。”
其实这些人都是从各路豪杰英武中精选而出,材优干济,有架海擎天之能,除了秣马厉兵,又练了些旁的。如攀山越壁之功,潜伏渡水之能,及荒岭作战之巧,只是这些,刘琛目下不欲宣之于口。
唐玠闻此,大骇,凝眸冷声道:“你想做什么?”语气已然含了少见的凌厉之色。
这是在将兵卒以死士的方式训练。乌金火镞的杀伤力,唐玠自是清楚。
刘琛方才思绪渐远,一怔,忙捣手道:“岳父大人勿怪!不过是这些人得来不易,想让他们能有自保之力罢了!若战于冀州之上,自然用不到这样大费周章,但有朝一日,遭人驱逐,总要求个生机!且咱们若是想助太子成事,局限于冀州,并非大智。”
唐晏知他所言非虚,安抚似的望了父亲一眼,又睃望着刘琛,道:“妹夫倒是与太子殿下分外同心。”他心中其实也在担忧,担心唐家上错了船。为了亲生妹妹,这晋王的心思自是只能帮着瞒下,但方才听他所言,与圣人心结不浅,朝廷上下如今礼乐刑政,出而用之,十分稳定,他断无继位之可能。
但若是他真的凭着担乱臣之名,也要将朝廷搅的天翻地覆,那到时候,唐家可谓进退迍邅,左右为难,彼时,牺牲的又何止妹妹的名声和幸福!
刘琛听出他话中深意,道:“兄长不必担心,我既愿奉三哥为君,自是不会更改的,前辈之间的,与我们几个不相干。”
唐晏不知真假,但暂时算是稳住了,吁了口气,道:“你记住今日之言便好!”
三人对于这个敏感话题自是不愿多说,取出地势舆图,分析范业成最有可能的设埋之地,积极讨论应对之策。
书房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