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轻轻没有反应,他们识相的离开了。等他们走后,轻轻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此时的她心里很难过,她知道马席他们是关心她,她也不是故意向马席发脾气的。她真的不能暴露自己,她是乐斋重点培养的外交人才,不久的将来她或许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外交使臣。出使西夏,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西夏王罢兵,让百姓们远离战火,安居乐业地生活。这比她最初的梦想,和父亲一样当一个小小县令造福一方百姓高尚太多。 倘若她暴露了,肯定会被赶出乐斋书院,那么综上所述的一切都会悉数化为泡影。她只能回安平县和三位姐姐一样,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草草一生。 或许那样的日子是平凡的,安逸的,令人向往的,但绝不是苏轻轻想要的那种人生! 晚些时候,薛戎戎端来一碗治疗风寒的汤药,她先将药碗搁置在床榻边的案上,然后去扶起虚弱的小姐。她掀开被子的一刹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床单上的一大片血迹。 “公子,这......”薛戎戎惊呼道,半倚在枕头上的轻轻,艰难的用手理了理自己黏在额头上的秀发,睫毛微微抬起,说:“我来月信了,戎戎你替我去跟先生告几日假,我想出去治病,再呆在这里迟早会让马大哥和常大哥察觉。” 同先生请了几日假之后,轻轻在戎戎的搀扶下离开了乐斋学院,临走之前薛戎戎将带血的被褥处理掉。晚上常黎和马席买了许多治疗风寒的药材,准备给轻轻煎了。到了学院才知晓,轻轻告假几天出去养病了。马席将药材搁置在桌子上,给常黎到了一杯水,担心地说:“小苏贤弟这是为何?病了不看大夫,还要去外边养病,真是参不透其中原委。”说着他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轻轻的床榻,她连被褥都带走了,忽然又扫见床中间有一片暗红色,他便起身查看,常黎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也一起凑到跟前。 “明思,你快看,这血......”马席吃惊地用手捂着嘴,“难道小苏得了什么重病,不愿意告诉你我?” “你别瞎猜,这血未必是小苏的!”常黎用手摸了摸那片血迹,虽然已经干了,却感觉比一般的血粘稠,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在心里盘算着,手指头不由自主地互相摸索着。小苏从入学开始一系列的行为都很可疑。她从不跟我们共浴,一起去茅房,一起换衣服,甚至都是每天早上在他们起床之前,小苏就已经换好衣服梳好发髻,他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客栈内 大夫给苏轻轻诊断为邪风侵体,引发寒疾。所幸治疗的及时,吃几服药发发汗,不日即可痊愈。哎,苏轻轻为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发了愁,每年入冬都要病发一次,帝都属于南方。将来到了西夏当议和使臣,西夏夏州属于西北苦寒之地,她这身躯怎么受得了。不想,为了将来考虑,还是开始锻炼身体吧! 大雪纷纷寒风萧瑟的西北边陲,西夏王罢兵。乔勉之准备班师回朝,留下一万士兵继续看守在边界线上,以防李念歌出尔反尔,趁机偷袭。 在主帅营帐内,粟王坐在首位,几个将军知道了粟王的真实身份,颇感欣慰。他们之前并肩作战的粟王殿下尚在人间,这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他们不仅保守这个秘密不让长公主安插在军营里的眼线知晓,并且还给粟王出谋划策,该如何攻入建业诛杀长公主! “乔帅,我想随大军一起回帝都!”长孙琏说出了他最大的愿望,他想回帝都看望母亲,看望妻子和丞相,一年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殿下,末将以为殿下此时不可回帝都!”乔勉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帝都到底是长公主的老巢,处处都是她的眼线,说不定街上磨剪子的,卖糖葫芦的,甚至是嬉戏打闹的孩童都可能是她的眼线。 “我想回去见母亲一面!”长孙琏双眸深邃地望着站在下面的乔勉之。“只有亲眼看见母亲安好,我才能心无旁骛地谋图大业。” 乔勉之听粟王心系丽夫人,他也想起了自己冤死的母亲,都是孝子就成全殿下吧,良久他才开口道:“也好,末将一定倾尽所有助殿下返回帝都与丽夫人母子相聚!” 此次回去,长孙琏还是用他的假名字孙毅,贴上了大胡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粟王已死,进帝都自然畅通无阻。但是进皇宫难如登天,为了安全起见,长孙琏没有住在丞相府而是住在了乔帅家里。当夜慕容丞相悄悄来了乔府,与他们商量大计,并且告诉他们黑狐已经除掉长公主的心腹谌季大人。 “干得漂亮,就是谌季刺杀我们殿下的,这口恶气终于出了!”阿炎拍手叫好,但长孙琏表情平淡不是太兴奋,蹙眉思谋着,那黑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本事潜伏在长孙恒身边,轻而易举地铲除了她第一大心腹谌季?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这个黑狐值得信任吗? “请殿下放心,黑狐孤苦睡死之际是老臣救了他,事后老臣许诺他荣华富贵,此人可信!”慕容老丞相捏着额下一缕银白色的胡须,解释道。 “人心难测,这样吧,您让黑狐安排让本王入宫见母亲一面,事成之后,他的忠诚自见分晓。”粟王说。 “好,老臣这就去安排。” 慕容丞相走后,乔勉之担忧地问道:“殿下,黑狐当真可靠吗?否则殿下进宫就是羊入虎口。” 长孙琏看着乔勉之和阿炎担心的神色,一身轻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嘴角扯了一个微笑,说:“谌季一死,足可以证明他的忠心了。” 黑狐接到指令,立马开始着手安排让粟王母子相见的事宜。让他们母子二人相见只有两种途径,第一让粟王进宫,第二便是让丽夫人出宫。粟王进宫不易,丽夫人出宫更加难如登天,黑狐斟酌许久,决定安排粟王进宫。 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先让丽夫人知晓。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黑狐穿着夜行衣潜入丽夫人居住的寝宫。此时丽夫人穿着一袭素衣跪在佛像前念经,自从儿子死里逃生之后,念经祈祷就成为丽夫人每日必修的功课。 黑狐的轻功甚好,顺利地站在丽夫人身后,丽夫人感觉到身后有人影在晃动,警觉的侧过身子,看见一个蒙面歹徒堂而皇之站在她身后,她正要呼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夫人莫要惊慌,我是粟王殿下的人。”黑狐一边控制住惊慌挣扎的丽夫人,一边急忙解释道,见丽夫人不再挣扎,他松开了手。 丽夫人瘫软在地上喘息了一会,然后起身揭下黑狐的面纱,丽夫人的心脏似乎要蹦出来似的,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黑狐说:“马三宝?你不是长公主的人吗?怎么会是我儿的人?” 不错,慕容丞相埋伏在长公主身边,代号黑狐的细作就是现担任龙延殿总管的马三宝大人。从一开始,谌季在陇右偶遇马三宝这都是慕容丞相的安排,马三宝的身份的的确确是煮面小贩,半年前他患了重病到帝都医治,因没有银子被医馆大夫赶了出来。流浪在帝都街头,在孤苦垂死之际,遇到了慕容丞相。慕容丞相出于善心救了他,后来才发现这个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聪明伶俐。而他也对丞相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于是就安排他潜伏在长公主身边。 慕容丞相答应他等到粟王夺得九五大位,许他高管俸禄,荣华富贵。他一琢磨,有这平步青云的大好机遇,自己为何还要回陇右守着面摊煮一辈子阳春面?为何不为了自己的前途放手一搏?于是他便答应了并且成功的潜伏到长公主身边取得了她的信任。 那个倒霉的谌季大人也是被他所杀,谌季在最后一刻知道了他的身份,留下了死前讯息,比出三根手指头,指证凶手是马三宝。那天在龙延殿外,马三宝故意提醒崔尚安怀疑自己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长公主面前检举自己,好让长公主觉得崔尚安故意针对他。没想到崔尚安为了保住乌纱帽竟然找了一个替罪羊,白白害了人家一条性命。 “回夫人,是丞相安排在下潜伏在长孙恒身边的。”马三宝解释道,扭过身子上下左右打量一圈,确定没人之后,又小声地说,“夫人,在下不能久留,粟王殿下最近几日将要进宫见您一面,希望您能时时做好准备。” 丽夫人获悉心心念念的儿子将要进宫,欣喜异常,说不出来一句话,只傻傻的点点头。马三宝走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今日她若是在长公主身边见到了他,一如往常,切不可露出破绽、 三日后是驸马冯继臣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长公主都要去陵园陪伴亡夫整整一日,至晚方归。这倒是一个好契机,马三宝决定要在这日安排粟王进宫。让粟王易容成宫里的太监,说话声音尖一点,翘起兰花指,长孙琏纵使千般万般不愿意,为了母亲只能忍受。 前一天,马三宝得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长公主居然要带着他一同祭拜驸马爷。这可如何是好,他不在宫中这个计划就没办法实行,以后让粟王进宫就会更难。 马三宝已经想了一早上,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长公主呢?长公主一边看手里的奏折一边瞟了他一眼,见他魂不守舍地研磨,墨汁都溢出来了。 “三宝,你在想什么呢?”长公主问。马三宝回过神来,赶紧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拿起旁边的白色抹布,擦了擦溢出来的墨汁。 “回殿下,臣一时走神,请殿下责罚。”马三宝跪到地下说。 “无妨,下次注意点,你起来吧。”长公主说,马三宝依旧不起来,反而把头低得更低了,对她说:“请殿下恕罪,臣......臣明日不能与殿下一起祭拜驸马爷。” “为何?”长公主将手里的奏折放下,挑起眉面露不悦之色。 “回殿下,臣不去祭拜驸马爷是为殿下考虑。”他抬起头微微颌首道,“臣听闻驸马对殿下情比金坚。殿下对驸马亦是如此。可是殿下带臣一个外男去祭奠驸马爷,驸马爷可能会产生误会......” 长公主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他此话甚有道理,自己与马三宝是君子之交,若是子义不知道误会了该怎么办? “三宝,既然如此本公主明日便自己前去,你好好在宫里盯着。”长公主站起身抖了抖衣裙吩咐道。 “是,臣遵命!”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长公主的车驾一走,马三宝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扮成太监进宫并不难,难的是怎样避开长公主安插在丽夫人身边的眼线,让母子二人见面? 对了,太后娘娘,最近太后和丽夫人关系不错,让太后派太监送点东西给丽夫人那倒不会惹人怀疑,就这么干。所幸上次长公主让他送给太后的高丽参他还没有功夫去送,就今日吧。 马三宝带着高丽参前往太后娘娘的寝殿,这还是马三宝第一次见这位妙龄太后。他被太后娘娘的秀丽容颜深深吸引住了,愣了许久才拱手行礼道:“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这是长公主让臣给您送来的高丽参请您笑纳。” 太后看看高丽参,颜色极正,又想起了母亲的谆谆教导,转手就吩咐太监将高丽参送去给丽夫人,马三宝一看机会来了,嘴角向上一挑,拱手说道:“这点小事怎敢劳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臣可以效劳。” “也好,有劳马大人了!”太后客气地说,她知道马三宝是长公主的心腹,万万不能得罪,所以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