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〇九·尚贤同窗会。(1 / 1)金光同人-那复计东西首页

〇九·尚贤同窗会。    玄之玄理直气壮跑来问她,背着同阶派人去刺杀默苍离算是几个意思说好的互助互利八荣八耻不哄抢权力不窃取革命胜利果实呢?  那会凰后刚好沐浴梳洗完,湿漉漉地散着发。隔上一道珠帘,听那小七儿在喋喋不休。见过开春时南返的麻雀群么?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势头,钜子看人看得真准。  她捏黛螺的手一个错落,眉毛索性歪到交趾国去了。  你方才说什么?没听清楚。凰后有些恼火去对镜擦眉。  我说老五你好魄力,叫自己门人去杀钜子,你要违反当初的约定?玄之玄语速倒是缓了下来,看帘后美人忙着修饰妆容,讥诮说。真要计较起来,我倒不要紧,其他人便难说了。  凰后挑出一点胭脂在掌心抹开,不咸不淡说,老七你记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记得当初九算约定可不是这么一回事。何况贸然指示别人去杀钜子,我会做这蠢事吗?  玄之玄眼观鼻鼻观心观心自在,摆明师心自用的态度,他说,大伙儿都到齐了,就差你。  凰后觉得自己嗅到阴谋的味道。讥笑一声,呵,要开审判大会吗?  ***  烛火已经点燃。重重的帷幔间,盛装的凰后长裙及地,不可方物。傲然的脸,踩着迤俪脚步翩然而至。  彼时年轻,还觉得这里的宫殿宽敞得很排场,人才济济抬头不见低头见,睡通铺睡出大片革命友谊。往后的日子,春去秋来眼见着新任钜子善于促进他人生无可恋,从而视死如归,同窗师长数量渐次递减。地宫人烟慢慢稀薄,经年难见一点生气。  有人及时打趣,尚贤宫有多少年没如此热闹了?仗仰老五了。  凰后对答如流,既然记挂就要常回来,反正谁谁谁早不在了,晚上没人和你抢被子。  那人干笑几声便没了下文。  凰后侧头去看她的学生,珍藏已久的一张王牌……上官鸠安已不知跪在哪儿有多久。  她忧郁地叹气道,鸠儿为何这般胡闹,钜子到底是钜子,以下犯上成何体统?  话才落音,不知谁随即出了声冷笑,伴着烛影在地宫飘荡。上官鸠安抬眼看了看自家老师,又往一众师辈脸上转一圈,她表情迟疑,谨慎使用每一个字眼。  她说,是小刀……三个月前钜子行踪重现墨家情报网。小刀便带着老师的天志令和手迹来到羽国,还说时间有限……药只会给一半,任务完成才恢复正常药量。那时老师正在闭关……学生再三核对那手令,认为无误后才……  小刀是凰后侍从,向来甚得其心。平曰里老五门下有什么调令多是他鞍前马后替之宣传。  至于扣一半药物作为限制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哈,不过是黄口小儿的片面说辞。  在座墨者聪明得令人憎恶,自是会有人不相信上官鸠安的话。人为算计总比魔物更可怖,他们鬼由心生,用创造的午夜怪谈烹煮阴谋,接着又被自己炮制的怨恨恐吓。  忘今焉抚须道,去把人找来对质吧。  去找小刀这段时间,其实短得可怜。上官鸠安却觉得漫长无比,仿佛手无寸铁的人置身百鬼夜行的洪流之中,稍有纰漏便要被这群人分尸生啖。  当消息回传小刀行踪不明无人会意外,这世上最完美证词是什么呢,那便是死无对证。  那些九算同窗看好戏的意味更浓了。  爱信不信,凰后腹诽着,毫不怜惜九算之间那点弹指即灭的互信度,只要默苍离还活着,只要他们还心心念念着“钜子”。  是的,只要默苍离还活着……  那么……钜子现在是死是活,嗯?凰后懒懒地轻敲椅子扶手,她那指甲修得好看又实用,既能轻易抓住大把大把人心,也能一下掏出心肝。  上官鸠安甚乖觉,将当时动手的经过原原本本说出来。  她说原可以一剑送走默苍离的,可惜俏如来的人突然搅局,打乱了节奏。遵从“寡固不可以敌众”,她撤得异常干脆。  ……钜子身上那剑学生刺偏了。钜子眼下应是活着。  至于日后……姑娘心里呵呵了两声。  她其中一个师伯问,能确定?  鸠儿是用剑的好手,她不会弄错。  凰后朝提问的人开出一朵意味深远的微笑。  那人声线如水,装作看不懂老五的挑衅,含蓄道,钜子生死有待墨者回报,我们现在还是来谈谈这件事本身。  拙劣的把戏难以入目,有何可谈?你们若认定是我为之,那便该好生感激我才是。毕竟做了大家一直想做,而不敢去做的事的人是我呀。  大巧若拙,拙劣与否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了。  若是外人盗了老五义名做的呢?  我倒乐意相信老五,让钜子后人去杀钜子和某人行事风格很像。  老三的弦外之音未免弹得太荒唐了。  老七你心虚了吗?  老大说的“外人”,是指九算以外的人?  也许是钜子在贼喊捉贼。  呵,是要为了分化九算吗?  苦肉计也是钜子强项。  哈,策论、计谋里头有他不擅长的吗?    .  .  .    一〇·药。    上官鸠安默默走在地宫幽暗的走道,师辈们的声音开始远去。她脸上的皮肤被一点点侵蚀,呈现出死尸般灰蓝,眼珠子结出死寂一般的霜雾。  深不见底的。  她朝阴影里说,去吧,药应该煎好了,去拿过来。    .  .  .    一一·论出门看黄历的必要性。    上官鸠安在凉亭看着怜小洛出神,一脸阴郁。  白瓷碗绘着青花,盛了八分满的药汁,色泽幽深。怜小洛每次把药端到面前时,上官姑娘总有触柱自尽的冲动。  简直苍天弃吾,万物俱寂。  怜小洛扭过头,假装看不见姑娘的心如死灰,说起收到羽国臣工的信,不管哪方人马都在催她回国——除了她舅父。  上官转而盯着白瓷碗的边,幽幽说一会去见老师,她要没事嘱咐,我们回非命台看看便回去了,新君快即位,宫里头事也多。  怜小洛怨气极深,王上到底在想什么,要退位便算了,还莫名其妙另立什么新君。众所周知储君明明是……  陛下有自己的主意。独视、独听、独断,为王之道……  她从容地截下怜小洛的话,吸下一口气才端起药往嘴边凑,眼睛却飘往凰后寝居的方向意示。  新君若能独断者,便可以为天下主。至于我们么……见招拆招即可。  怜小洛朝那个方向压下声音,恨恨道,只要扯上她就没有好事。  上官安抚她说,这种话不能多说。况且,她也真心教会了我好多东西。  在大致相同的方向,墨家九算的老大和老三边谈边走,迈过小桥流往她们这边走。  真是罕见的组合。正确说任意两个九算处在一块都是不正常,预兆妖孽横生遮天闭日。上官鸠安喝着药如此想着,准备向他们行礼时便给自己呛到了。  姑娘咳得过于哀哀欲绝,连看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老夫子慈眉善目地宽慰,嗳,别急别急。  他伸手一下一下地拍抚姑娘的背,那一脸的关切格外万世师表,叫人打从心底地生出信赖。  她狼狈地掩着嘴吞下那些咳嗽,低眉顺眼说道,师伯好。然后她就见欲星移对她点点头,温和友善地微笑,如意在手里转了一圈,袖子漾出水波似的纹路。  上官鸠安只能安慰自己,时不待我。  海境师相本能打量老五这张提前亮出来的底牌,从这姑娘身上还是能找到和那人相似的影子,九算老三嘴边的笑意,随之也虚了不少。  关于钜子,关于默苍离。欲星移纠结又矛盾,那人死活于他其实没那么重要,更多不甘无非是自尊心的挫败,谈什么既生瑜何生亮都是纯扯淡,靠在那人手下过活那几年经验,每个九算已经可以写出十打人生励志小说。  出地宫时,忘今焉走来搭讪的开场白说得不错。  钜子这人呐,光赶跑了人还不行,他只要还剩一口气都有本事教人食骨在喉地难受。  老大你说错了,欲星移看着夫子的雪白无杂色的长须说道,那个人哪怕死了,也不会让我们过上称心日子。  如此一来,默苍离要是还不死简直苍天无眼。  老夫子瞥了眼上官鸠安手边的白瓷碗,口吻里充满怜爱,一直听闻老五门下有高足,恭谦温和星斗其文。今日得见师侄,老五果真好福气。老三你说?  同階多年默契,欲星移接话自是接得无比流畅,老五下手之快,向来如是,和她桃李满园相比我真是做人失败……  上官鸠安没多少心思和这两尊耗下去,事不关己地说着,师伯过誉。老师还有事传学生过去交托,两位师伯请容学生告退。就起身走人。  寒蝉哀鸣,其声也悲;四时去暮,临河徘徊。忘今焉对她背影摇头叹气,师侄你还年轻,这种日子太苦了,何必至此?  姑娘闻言顿了顿,转身回看忘今焉,深深作一揖,姿态放得额外温驯,劳师伯操心,学生日子过得还不差。    ***    兴许是出门没看好日子的缘故,上官鸠安走到凰后院子时,她的门生正从里往外走,三五成群的一伙人。  那些人食腐兽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上官鸠安脊背开始发凉。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墨家学子个个允文允武年少非凡,习惯不管什么都要分个主次高低。  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们随时伺机而动,总想着从自己身上撕扯下一块块血肉,直到餍足了胃口才会一哄而散。迎着那群人的视线,上官鸠安吐一口气,老老实实道了声,学长好。  呵,吾道还是谁,原来是上官,师者跟前的大红人。  瞧,这直冲南天门的酸味儿。果然是时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