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黑屋,黄俞看到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杨濂,顿时懊恼不已。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主,怎么到了这般境地?
黄俞收敛神色,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一般,笑得像花骨朵儿,“想来你已经饿了,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杨濂抿着嘴唇,冷声道,“你有那闲心,倒不如放我离开。”
“你有那功夫生气,倒不如先吃串冰糖葫芦。”黄俞拿着一根冰糖葫芦,递给杨濂。
眼见黄俞的目光犹如一泓清潭,洁白的脸蛋儿晶莹如玉。她那细长的睫毛更显双目灵动,真可谓是俏丽若三春之桃。
杨濂垂首不语。
黄俞低眉,声音略带哭腔,“此前,终究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了。我今日想了许久,强扭的瓜不甜。纵使我心悦于你,但我如今下定决心放了你,同时也放了我自己。”黄俞长叹道,“罢了,你走吧。”
杨濂困惑不已,现在身心俱疲,不愿多加细想,只一口应下,“好。”
“喏!给你!”
杨濂略有迟疑,接下黄俞递来的冰糖葫芦,冷声道,“谢谢。”
黄俞为杨濂解开周身上下的绳索,准备搀扶杨濂离开山寨。杨濂摆首拒绝,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一步一绊地走出房门。
黄俞看着杨濂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虽说离开山寨、吃食物,都能让杨濂开心。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杨濂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他……好像不会感激自己,甚至还有可能以德报怨!
不行!
“现在放他离开,他心里也定是怨恨我的。倒不如多留他几日……可是,本大王一向一言九鼎,怎能轻易反悔?”
这时,一人将千里之外传来的信封递给黄俞。
打开信纸,只见上面写道——“朝廷已派数千官兵围剿周黄二山寨,黄家山寨自然难逃覆没。若是君交予杨世子,吾以一生富足相赠。黄家山寨众人皆可死里逃生,愿君仔细斟酌、趋利避害。”
宁王征战沙场数载、功勋卓著,被官家特封宁王。宁王驻守边疆已久,护卫边疆和平。但官家因他兵力雄厚、对他忌惮多年。此次圣人招宁王世子杨濂入京,名为赐世子官职,实则留世子在京当人质。
宁王虽然有三子一女,但只有世子一个嫡出,宁王对世子自然关爱备至、视之为心头肉。
在所有人眼中,宁王兵力雄厚,世子于他而言又是宝贝心肝。故而,谁掌控了世子,就等同于掌控了宁王与他旗下数万将士。
圣人派精兵一路护送这位身娇体弱的世子,怎料沿途出现接二连三的刺杀,意欲抢夺世子。
“难怪当初杨濂一个字都不肯说。”杨濂受伤一路逃亡,进入黄家山寨避乱,看见素昧平生的女匪,自然不会表明身份、吐露真相。
想来也是,但凡有人知晓世子身份,必定交出去。对于江湖中人,不管是交给朝廷,亦或是交给重金悬赏别有用心之人,都会大赚一笔。
究竟是何人在短时间内知晓世子行踪?
莫非真是寨中细作?我才猜到杨濂的身份,转眼间就有人意欲掌控杨濂?这未免也太巧了!
“我需得见送信人一面!”黄俞死死地攥紧手中书信。
黄俞得到消息后,骑马夜奔山林。
远方天际外似乎有一道混浊不清的苍白光带,秋日夜晚的寒风毫无忌惮地狂肆着,卷出了阵阵尖锐哨声。
果不其然,只见一人身着短布褐袍,站于月华之下。
“黄大王好本事,不光有胆量,还有魄力。真不愧是黄家山寨赫赫有名的山大王!”
黄俞轻笑,“见笑了,看你也是江湖中人,说话就不必转弯抹角了。说吧,这笔买卖,我能得到什么?”
“我家主人可力保黄家山寨众人性命,并提供足够财物供诸位豪侠安度余生。这笔买卖,你们不亏!”那人见黄俞沉思良久,又说道,“仅凭他一人之命,换尔等几十条性命,大王难道还不知足么?”
那人将一叠银票递给黄俞,“还请黄大王笑纳。”
黄俞漆黑如鸦羽的睫毛遮掩眼睛,戏谑道,“世子的性命,在你家主人眼中,就值这点儿钱?大家都是道儿上的人,你这么不实诚,以后的生意恐怕不好做啊!”
“黄大王稍等!等我们接回世子后,自然会令付黄金万两。”
黄俞笑道,“成交!”
这时,在黯淡的天幕下,一颗白色的星星忽然从北方朝着南划落,流出一道光亮的弧线,仿佛要坠入大地。
风刮过黄俞的脸庞,每每都带给她刺痛之感。她用头巾裹着自己的脸庞,却还是在冰冷刺骨的狂风中寒栗阵阵。
“这大晚上的,我还跑这一遭,也真是难为我了。”黄俞将钱袋子揣入怀中,“不过,小赚了一笔,倒也值了。”
“我好似许久没喝酒了,喝罢这一回,明早收拾收拾——全寨准备搬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