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寿,普天应同庆。 齐国君主自己是这么想的,齐国百姓不是这么认为的。 齐国虽大,但地理位置却不优,北方常年天气炎热,滴水不下;南方常年阴冷,雨水连连。北方认为,若将南方的雨水一半迁到北方,那日子便好过多了。很巧,南方百姓也普遍这么认为。 齐王宫坐落在南北方之间,风调雨顺,而朝中官员一阶阶私吞些赈灾银,到了百姓手中只有一碗兑了粥的清水,再一阶阶瞒报,齐国君主认为自己目前将国家治理的很好。 我很奇怪,这齐国能坚持到我当上皇后的那天么? 三天很快,我们迎来了皇室觉得普天同庆的齐君大寿。 毕竟是大日子,我不为宋疾也要为自己长脸,我将自己收拾的很妥当,鹅黄色拖地长裙,袖口处绣了我喜欢的芙蕖,简单不失庄重,兰水也为我精心作了妆容。平日里随意散下的青丝也高高竖起,再戴上玉垂扇步摇,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人靠衣装,也要靠化妆啊。 落落赞道:“娘娘真漂亮。” 这句话说的我很是受用,嘴角不禁上扬,可脑袋一转,我何时把自己当作苏简了? 外面的轿撵来了,说好来接我的宋疾并没有来,只有他的侍从默立在轿撵旁,我问他:“殿下呢?” 张越回道:“回娘娘,今儿早上秦侧妃忽觉身子不适,殿下走不开,便让奴才先来接娘娘。” 我不禁感到好笑:“身子不爽理当请国医才是,将殿下绑在身边管什么用处” 张越将身子躬了躬,没回话。落落和兰水将我扶上轿撵,一行人往寿宴方向去了。 只是到了地方,他们却先于我到此,那两道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睛。 秦瑾之身子不适不来接我便就罢了,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秦瑾之却坐在宋疾的旁边-属太子妃的位置上。 宋疾,你是否在告诉我,太子妃一位迟早是秦瑾之的么?不!太子妃是苏简的,日后王后之位也是苏简的,等苏简寿命尽了,你爱立谁立谁,只要苏简寿命还没尽,苏简的东西谁都不能抢! 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位案前站定,抬起食指敲了敲桌子:“秦侧妃,你坐错地方了,这是我的位置,你的位置在那呢!”说完指了个偏角的地方。 秦瑾之脸色微变,只是一瞬,便眉眼含笑:“谢姐姐提醒,是妹妹逾矩了。”说着便站起来。我柔声提醒她:“秦侧妃记错了罢,我记着你还比我大上两岁呢!理应我叫你姐姐才是。” 秦瑾之嘴角僵硬,但还是扯出了个笑:“那妾身以后便唤太子妃一声娘娘吧。” 嗯,我很满意的点点头。 宋疾瞟都没瞟我,只是对秦瑾之说:“我送你过去。” 秦瑾之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那目光似乘着水,波光柔柔,让人无端升起一股保护欲。 送秦瑾之过去后,宋疾倒是没有逗留,很快便就过来了,只是与我坐在一块全然没有适才与秦瑾之一起时的温柔,我只觉得我身边坐了快冰山。 参宴之人很快到到齐了,没想到宋疾他爹那么老了,那应该很快就会归西了吧? 主角到了,宴席便开始了,先是由宋疾他爹发表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大家便就开始客气的吃吃喝喝,左边是个戏台,右边是个舞池,看戏的看戏,看美女的看美女。 这台上唱的早在百年前我便在凡界听过,没了新鲜感,这些宫娥跳的舞也不如天上的仙娥好看。只是观看之人却都心不在焉,各自都似揣了心事。我觉得无聊,视线便不由得四处乱瞟。 不经意间,我在那些各怀心事的大臣间望见了王昭,他似乎早就瞧见了我,在我望向他时,他便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我知道王昭是秦太师府的门客,他出现于此我并不奇怪,于是我便继续吃吃喝喝,只是偶尔余光仍往那处看。 我又看了眼拐角处的秦瑾之,她也正看向这处,眼里那醋意都快漫出来了。我看向宋疾,他视线正投在戏台上,也不知道他是真看戏还是借着看戏在发呆。我拣了块个头不大的桃酥,塞向了宋疾的口中,他注意力本就不在我这里,所以我也是轻而易举就得手了。宋疾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吐出来,只好吃了。我似笑非笑瞅着他:“怎么?生气了?那你也喂我块好了!就当扯平!”宋疾跟看个白痴似的看我,并未理会,又扭头看戏去了。 我又看了眼秦瑾之,那目光,都快喷火了。这感觉,真爽! 余光中,王昭好似动了起来,我便把整个视线都投向他那边,他正在整理衣襟,头发,忽而站起来,在这些坐着的人当中,他很是显眼。 王昭这是要做什么? 他步伐沉稳,拱手作揖,面色沉峻的走向舞池中央,那是部分人的视线焦点。 那些宫娥见他神色庄重,便全都退散开来,如此,他便成了整场的焦点。 他镇重的朝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双膝跪下。我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如果宋疾他爹不算昏君,那他尚有胜算,如果他已老眼昏花听信小人谗言,那么王昭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草民是秦太师府上门客,此番有事禀奏!” 宋疾他爹很是不爽,但为表明他是明君,便阴沉着脸说了声:“准!” 王昭将视线直直看向宋疾他爹,声音不卑不亢:“皇上,如今属在北方的灵乔县旱灾严重,百姓民不聊生,可苛政杂税有增无减,皇上再不闻不问是要打算做亡国之君么?” 如此一片祥静的宴席之上,王昭的话犹如一块山石落入平静的湖水之中。 “放肆!” 宋疾他爹闻言差点掀了眼前的桌案,可能因为太重,并未掀起来,他脸憋得通红:“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指责孤!你不怕死吗?”宋疾他爹山羊胡一颠一颠,看来气的不轻。 王昭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草民以为天下死而荣!” 宋疾他爹眯起他危险的小眼睛:“好!那就拖下去乱棍打死!” 这下玩大了。 虽然事后我才后知后觉,这可能是个局。可现在,我只知道,眼前这个背脊挺拔如松的男子马上就要死了。可我不能让他死,对于我来说,他还算是特别的。 我还没站起来,便被宋疾拉住了,他嘴唇轻启,对我吐出三个字:“你别去!” 我瞪着他,他也看着我,我挣了挣,他反而将我拽的更紧。 我用眼神告诉他:快松手。 他表示没看懂。 我一口咬上去,他一吃痛果然就放开了。 我一溜小跑来到舞池,挡下那些王昭的侍卫。我无比真诚的双膝跪下,结果只有一个“痛”字惯彻心扉 不知道如此可会让宋疾他爹折寿啊! “父皇,您可不能因他说了几句不好听的真话就置他于死地啊!“ 宋疾他爹继续眯眯他的小眼睛:“你又是谁?” 我叹口气:“父皇,臣媳是您的儿媳妇啊!“ 宋疾他爹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一位与宋疾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身上:“雅儿,你何时又纳了位侧妃?” 那男子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玩弄的笑意:“回父王,儿臣近期未纳过侧妃,倒是三弟,父王忘了么?” 宋疾此刻也再坐不下去了,只好站起来,一脸无奈:“父王,这是儿臣三月前迎娶的太子妃。” 我暗暗翻个白眼,糊涂成这个程度,恐怕离驾崩不远了吧。 宋疾他爹摸摸胡须,一副了然的模样,又看向我旁边的王昭,“既然太子妃帮你求情,孤也不好不卖自家人的面子,既然如此,孤便饶你一命。刚才你上报一事,若是属实,太子身为储君,孤便交由太子全权处理,你去辅助太子。”说完看向我,眸中细光一闪,道:“太子妃也一同去吧。” “噶?”场上画风转变太快,我还未完全反映过来,昏君这是变明君了么? 宋疾他爹又道:“你夫君在外奔波劳累,你这个做妻子的不去帮持帮持像话吗?” 我无奈领旨,心中却想,他奔波劳累干我何事。 一场寿宴便在大家各怀鬼胎中结束。 今日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回去早早的便歇下了。 第二日我还在睡梦中未醒,正梦着我在自个的小院中给刚种的枣树浇水,阳光正好,无比惬意,忽然司命在门外叫我: “娘娘!娘娘!” 我莫名奇妙看他:“你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我正在浇水呢!“ 司命却不理我,仍自顾自的在那喊:“娘娘!娘娘!” 只是声音慢慢变成了一个女声,我一听还挺耳熟,这不是落落的声音么?再一想,眼睛便睁开了,眼前映得是落落的脸。 原来是梦,只是这样一来更是怀念我在天上的日子。 我眯着眼睛坐起来,“有何急事么?你知道我休息时不喜人打扰的。” 落落为难道:“奴才晓得的,只是殿下来了,说现在便是要出发了,让娘娘赶紧收拾。” 由于刚醒,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我不解的问落落:“他来作甚?出发去哪?” 不等落落回答,我脑中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昨日宋疾他爹下的旨意。 落落道:“殿下说要出宫去处理南涝北旱之事,兰水姐姐已去收拾娘娘的行李了,娘娘快些起来梳洗吧,殿下过来见娘娘还未起身,已经生气了,再看到娘娘并未有出宫的打算,更是生气了。” 这便就生气了我对落落道:“那边帮我梳洗吧。” 已经坐在梳妆镜前近一个时辰了,期间落落帮我梳的发式我以各种借口寻不满意,落落便帮我拆了梳,梳了拆,直至最后宋疾等得失去耐心,直接冲进来了。见我还在梳妆,便咬着牙问我:“你好了没有?” 我见他是真生气了,也不好挑战他的底线,便将头发随意用根发带绑了。 出了卧房,王昭竟也在,我又想,他也是奉命和宋疾一起的,自然是在的。王昭见我欲向我行礼,我摆摆手无奈走开。 用完早膳,宋疾的耐心已快要磨光,”你还要多久?” 我撑着头苦恼道:“我只是在想,这次和你们一起出去,我要带几个婢女才合适。” 宋疾听罢跳脚:“你还想带婢女?” 我点点头:“我一个女子跟在你们男子中间,自然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当然是要带婢女。” 宋疾道:“此次瑾之也会随之一起出行,不用带婢女。” 我愣了一愣,片刻后释然,这次外出时间不会短,他怎么会舍得让秦瑾之独自一人处在深宫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