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静默了一瞬。
赵玉儿心中本就忐忑,此刻见顾清之进来,更是不安,原本到嘴边的话也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阮姨娘先前将这些东西给她时,只说要靠女子撩拨而起效,却没说到底是怎么个撩拨法。若是她在无意间触发了顾清之的药效,但老夫人还在这儿,若老夫人坏了她的好事,那可如何是好?
赵玉儿悄悄抬起眼,见顾清之就在自己对面坐下,心中更是忐忑。
见顾清之去而复返,顾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老夫人到底还顾念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决定再给赵玉儿最后一次机会。
“玉儿,我最近醉心礼佛,鲜少关心于你,也不知你在府中可还习惯?近日来你可有遇到何事,想同我说一说的?”
顾老夫人一双眼看向赵玉儿,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话乍一听不过是句普普通通的关心而已,可老夫人并非痴迷佛法不问府中事物的那一类人,与赵玉儿同在一屋檐下,当然不会怠慢于她。再说赵玉儿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自然也不会闲来无事便问这么个显而易见地问题了。
顾老夫人明显话里有话,赵玉儿却拿不准老夫人的意思,眼神飘忽一瞬,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道:“多谢老夫人关心,玉儿很好。”
顾老夫人闻言,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便往椅背上一靠,合上双目闭目养神,不再多言语。
哪怕赵玉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许不对劲,见老夫人并未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顾清之,想看看他是否会说着什么。
谁知顾清之只自顾自地端着茶盏,浅浅品着茶,连半分眼神都未给她。
赵玉儿心中愈发地慌了,可无人说话,她也不敢随意开口,便只好学着顾清之的模样,端起茶盏抿了几口。
待将杯盏端起来后,赵玉儿才发觉自己双手竟有些止不住地打颤。
小卉也注意到了赵玉儿这明显心虚地动作,借着为她添水的动作,不轻不重地在赵玉儿肩上碰了一下。
赵玉儿这才稳下心神,将茶水送入口中。
待心中慌张稍稍稳下些许,赵玉儿这才觉察房中气氛颇有些怪异。
她原以为顾清之是要她来陪老夫人话家常解闷儿,可眼下情形,显然不是如此。
不论是顾老夫人还是顾清之,皆未有开口的意思,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赵玉儿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连几番,张了张口,想要打破房中的凝滞。
可还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见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便复又闭了嘴,朝门口看去。
启北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仆,人人手中都捧了几样东西。
启北上前给顾老夫人与顾清之行了礼,见顾清之抬手示意,便对家仆一挥手,示意他们将手中物件儿一一呈上来。
“太尉大人,这些都是照您吩咐搜查出来的东西。”启北一面说着,一面拿起家仆手中的物件,以便顾清之能看得更清楚。
按理来说启北将物件儿呈上来后,应当细细说明这些都是什么,可启北拿起来后,却只是往前递了递,并未再多话,似乎有些不知该从何开口。
顾清之略略扫了一眼,见家仆捧上来的东西里,有七八个瓷瓶与陶罐,还有五六本泛黄的旧册子,便抬手接过一个小罐,捻在手中转了转,看是何物。
陶罐不大,看着半新不旧的,罐身上写了几个字,许是一直与旁的物件囫囵放在一块儿的缘故,字迹已有些磨损,看着不甚清晰。
顾清之扫过一眼,看清上边儿的字。
想要辨认出上头的字倒不难,只是这几个字连在一起,便叫人只觉稀奇古怪,有些看不明白了。
启北机灵得很,见顾清之目光顿在罐身上那几个字上边儿,便立刻从那泛黄的小册子中抽出一本来,翻开递上前去。
“大人,这册子上记的药名,与这些瓶瓶罐罐上标记的一致,还请大人过目。”
顾清之并未伸手接过,只抬眼往那方看去,一目十行地看过一页后,将手中的陶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磕,而后凤眸微凝,往赵玉儿面上看去。
赵玉儿自打启北进来后,一张脸便煞白煞白,这会儿见顾清之目光扫过来,更是心慌,下意识地想咬唇,却发觉连嘴唇都止不住地在发抖。
她这番模样,已与不打自招没什么两样了。
小卉站在赵玉儿身后,心中也是惊慌不已,见赵玉儿鬓边已沁出细细密密一层汗,更是慌了神。
她知晓赵玉儿的性子,知晓她欺软怕硬、色厉内荏,而眼下物证齐全,哪怕顾清之尚未发一言,估计赵玉儿也早已怕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玉儿到底是小卉的主子,若是赵玉儿受责罚,小卉定会跟着一起受罚。且依赵玉儿的性子,说不定为了自保还会想法设法将事情全推去小卉身上。
小卉思及此,登时觉得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赵玉儿因此受惩处,又见赵玉儿已经呆愣在原地,嗫嗫嚅嚅不知要如何为自己辩驳,小卉心中又急又气。
你倒是为自个儿开脱两句啊?
小卉一时间顾不得许多,也不管她这些小动作会不会被顾清之或顾老夫人瞧见,身子往前移了些许,而后在赵玉儿背上杵了两把。
赵玉儿被小卉杵得痛了,这才仿若大梦初醒般,朝启北斥道:“狗奴才,你可莫要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