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次(1 / 2)一诺岂骄矜首页

林诺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哪怕是她日思夜想的陈年心事已经了结了,她还是睡不着。

方非然论文交了初稿,导师像是个变态,赶着过年前几天把论文打了回来,被训的里外不是人的方非然再次抱着电脑和睡不着觉抱着电脑工作的林诺挤在了一块儿。

颇有些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热热闹闹的新年氛围是一点没钻进林诺的家,两人天天蓬头垢面跟电脑死磕。

“你这么拼干什么?”方非然接过续满的咖啡杯,有气无力的找了话题聊天。

林诺端着杯热牛奶喝了一口,她舔了舔嘴角,把自己家底秃噜到底:“我穷的只剩我自己了。”

方非然从不赞成到恍然大悟地点头只用了三秒钟:“也对,这房子房契上写的是我妈。”

“我妈说的真的是真的吗?”方非然灌了一口咖啡,活动手指时又问了句。

林诺拿过昨晚做出的细纲,大致扫了扫,回话:“我是真的穷的叮当响,所以今天的外卖你请。”

“凭什么?”方非然一连付了几天的外卖饭钱,实在不能忍,她指了指林诺的手机,“今天你付。”

“你住我妈的房不交房租,你吃我的饭还不想,林诺你做个人吧,有点良心好不好?”

“你没回来时我一直在蹭医院的饭,从江荆回来那天是韩骏景去接的我,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去你家问你话的那天还是跑着去的,你方非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等我这篇文写完,拿到稿费,就还你嘛。”

林诺说的挺真实,方非然也知道她最近是真没什么钱,可前几天她不小心看见有人给她转了两百块钱!

“我看见有人给你转钱,两百块!我看见了!”方非然伸出两根手指再次强调。

“那两百块不能动,”林诺被问烦了,她把铅笔卡在耳朵上,皱着眉不耐烦道,“你怎么回事,请我吃几顿饭怎么了?外面一大帮人排着队请我吃饭,方非然你是不是最近又捅什么篓子了?”

方非然摸了摸鼻子,蔫头耷脑坦白:“我给韩表哥买了个生日礼物,把我家当全搭进去了,你穷,难道我就不穷吗?你还能靠自己写本书赚钱,我一个大龄学生党腆着脸问我妈要钱,我也很难好吗?”

“你又把韩骏景车给撞了?”

“什么叫又!”方非然顶了一句嘴,又蔫成了鹌鹑,“是,我就是想练练手,万一我突然就会了呢?对不对?”

林诺静默片刻,拿过手机看了看日期,接着极其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人。

“不是,你干嘛?不就是顿饭吗?你至于走吗?”方非然抱着咖啡杯语带抱怨。

林诺正来回收拾,话回的还算稳:“不是饭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我坦白好了,我微信里还有五十八块三毛六,加上你那二百,咱俩肯定能挺到过年那天,到那天我妈和韩表哥以及家里那帮亲戚就会给我压岁钱,那时候就不怕没钱吃饭了,出去蹦迪我都请你。”

“蹦迪就算了,我刚看了日期,今天腊月二十八。”林诺站在卧室门口,有些恼怒自己记忆力下降,“我竟然给忘了。”

“对,就两天了,好日子就要来了,你现在打算去哪?不是说好今年一起过年吗?”方非然捧着咖啡杯,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黏在林诺身上。

“我要回罗南。”

方非然瞪大了双眼,接着她抱着咖啡杯颠颠跑了过来:“你真去啊?我以为你不打算去了,你这么高冷的人,还会腆着脸往异性身边凑?”

“不出意外的话,我猜周北嗣应该是去给侯南北送礼物的,我不知道那小丫头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但年关送,意义也没差多少,”林诺把自己收拾干净,抬指指着方非然额头,把人怼开,“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指不定在那能等我等到过年,我可不想再接到他哥的电话了。”

“所以?”方非然还是没动,踮着脚看着林诺和她擦胸而过。

林诺站在玄关处做最后的确认,她抬头看向方非然,笑着做最后的总结:“他顺便等我,那我就顺便帮他哥送他回家好了。”

林诺关门前听到了方非然那句吐槽“那你顺便的还挺高兴。”

她看着电梯里扭曲的自己,把弯起的嘴角慢慢变成一条线。

林诺没车没房没存款,靠着知名人士的两百块救济从兰埔的市中心坐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才到了林南。

腰酸腿疼的林诺下车的第一时间就吃了个饱饭,接着跟着春运回家的人回了罗北村。

林诺怀揣着五十八块整的零钱站在侯南北身前时,侯南北吓了一跳。

“阿……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太长时间没睡觉,林诺在舟车劳顿之下整个人煞白的像个厉鬼。

“你好,周北嗣回来了吗?”

煞鬼吐人语,侯南北攥紧手里的糖葫芦,颤声道:“没……没有。”

“没回来?”林诺站直了些,她实在太累,抱胸半倚着罗北树半天没有下文。

侯南北生怕她们村子里的罗北树一命呜呼,她看着看着就发现眼前的女煞鬼有些眼熟。

“别怕,我有些低血糖,可能现在脸色不太好看,”林诺自来熟地指了指侯南北手里的糖葫芦,“给我吃一个呗?”

侯南北虽然怕,但还是颤巍巍把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林诺一点没自知之明,半弯腰叼走了一颗,她嚼着糖葫芦,有些口齿不清:“撇哈,屋不系……害人。”

侯南北长长的“嗯”了一声。

林诺吃了个糖葫芦,整个人明显舒服多了,她指了指侯南北的糖葫芦,又把手心里的钱摊给小女孩看:“我能把它买下来吗?正好你没吃,你用这些钱能买好几串。”

侯南北被强迫地卖了手里的糖葫芦,她攥着一把钱看着眼前的怪阿姨在她面前一个劲晃着曾经是她的糖葫芦。

“你是叫南北吧?周北嗣真没来找你吗?”林诺咬着颗糖球又问了遍。

侯南北把目光从糖葫芦上移开,她又看着对方的嘴巴回话:“没有。”

“那行吧,周北嗣要来找你的话,你跟我说一声行吗?”林诺拿着糖葫芦指了指村卫生所,“我就在齐明月那,你打电话给她就成。”

侯南北的目光又顺着糖葫芦看向了村卫生所,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林诺拿着串糖葫芦开始了罗北罗南之旅。

昨天刚下的新雪被她踩得直响,一小段路被踩满了错落的脚印,夹杂着风声的小路一时之间十分热闹。

罗北的麻将屋说没看见周北嗣。

村卫生所的齐明月说没看见周北嗣。

半路遇见赶着去吃饭的罗国庆说没看见周北嗣。

……

很多人说没看见周北嗣,林诺几乎要信了。

那么多人没见过周北嗣,周北嗣到底去了哪?

林诺拿着空竹签回身看身后的一段路,她打了个哈欠,却被逼出了眼泪。

这么远的路,她连一串脚印也没瞅见。

她把竹签向雪堆里一插,盯着有些歪的竹签愣神。

不知过了多久,竹签被日光亲吻着留下一条长长的阴影,阴影越来越长,长到林诺脚边。

哦,顺着这条条阴影,林诺猜到了周北嗣在哪。

罗北村的后山在冬天是白色的,枯树和松树被白雪覆盖,甚至那条窄小的上山路也被覆盖到隐没在林中。

林诺很久没有爬山,她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路,但脚下却像是有记忆一般,带着她拐过一条又一条林中岔路。

山不算高,从山脚到山顶时,远处的太阳还斜挂在天上,触目所及的白雪反射着暖光。

周遭不时传来几声鸟鸣,长长短短的在林中回荡,像是在回应着林诺一点点加重的呼吸声,林中的空旷寂静被打散了,可又像是乱入的人类融入了这片山林。

眼前的白雾早已润湿了不知多少次眼睫,林诺默数着自己拂过眼睛的次数,第十二次低着头擦拭眼睛时,像是被光照射的太热,她突然感到有些心慌。

皱着眉抬头看向不远处时,她不知道刚刚的心慌为什么又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