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然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把尴尬中夹杂的慌乱眨巴走,她挠了挠额角,又开始了半天的支支吾吾。
对面的人很有耐心,一直垂着眼等着。
“那个……”
对面的人不仅冷着脸,还冷着声,很有耐心。
长时间不见,方非然有种难言的委屈。
一想到完全听不见声音的一个多月,那种难言的委屈就开始叫嚣着向上翻涌,她把眼罩完全扯下紧接着就开始无声瞪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冷酷女。
“你说什么了?”
方非然瞪到自己眼睛酸痛,眼角滑下一滴泪也没迎来某人的服软和好听的哄人话。
“哼。”方非然赌气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半夜急匆匆赶过来的绝情女,像是气不过,可又怕大呼小叫把隔壁的老佛爷吵醒,所以她压着嗓子吼道,“我不知道。”
她难得带着些脾气,显得像是个气急败坏的傲娇女,很不像平时的她。
居高临下站着的冷酷绝情女终于站累了,她叹了口气,接着动作极其轻地蜷靠着方非然外露的背。
热的呼吸和凉的皮质外套一瞬间侵袭了方非然。
方非然还没来得及全身僵硬,眼泪便流了下来。
“诺诺……我那时好害怕。”
林诺只淡淡“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她贴着方非然毛茸茸的睡衣蹭了蹭,像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只好抬手轻轻拍着开始发抖的方非然。
“不怕,我在。”
这句话对林诺来说很熟,她刚被收留时,和方非然共享一张床,共享一间屋,自来熟的方非然每天都会拉着她埋在被窝里说一些女孩子的悄悄话。
刚开始为了表现友善,林诺还一副亢奋的模样配合方非然,后来实在没精力,便会枕着方非然的小故事入睡。
但自从她开始提前睡却总是被冻醒,被打开一条缝的窗户吹的她脚直发凉。
林诺那个时候心眼本来就疯长到外溢,第二天她在和方非然夜聊时突然脑抽,干了件蠢事:装睡。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林诺观察着这个对她异常热情的朋友。她发现窗户的确是方非然开的,但她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发现的不是什么心机女,而是一个人的……秘密。
“不怕不怕,开了窗就不怕了。”
方非然边小声嘀咕,边把热水袋轻放在她脚边。林诺本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是当方非然小心翼翼摘了助听器,又十分轻,十分慢地躺在她身侧时,她发现自己又流泪了。
那种从心脏处传来的痛楚和她以往经历的都不一样,因为过去的她面对痛楚时只想抱着自己,咬着牙把那阵痛忍过去。
可现在她却想伸手抱抱这个对她热情到她有些抗拒的女孩,告诉她:嘿,你好,我们是同类呢。
林诺在一股脑热之下真如自己所想伸出了手,但却不像自己心中所想去抱着方非然轻拍,然后告诉她我和你一样。
她只是轻轻蹭了蹭方非然,像是在取暖又像是在安抚,接着她试探着咬了咬方非然的肩头,不太熟练地哄道:“别怕,我在。”
林诺是到了床前质问时才发现方非然的不对劲,她这段时间忙着梁国栋和梁月的事,几乎从来没有和方非然聊过什么。
方非然也很正常,发嬉闹的朋友圈,时不时给她发个关于周北嗣动态的交易请求。
林诺是真没想到,方非然竟然不带助听器在……外面活了这么久。
一个多月啊……
曾经摘下助听器睡几个小时觉都要靠窗外的风吹进来找存在感的方非然竟然……
神奇。
林诺拍着拍着就开始溜号,她憋了一会儿还是不愿就这样睡过去。
“你还有二分钟的时间整理你的害怕。”
刚要摘眼罩继续睡觉的方非然:“……”
林诺下床脱衣,隔个三十秒就要提醒一句。
“一分三十秒。”
方非然一开始并没有慌,她只是沉默。
直到林诺冷酷绝情禽兽不如地躺在方非然身侧并贴着其倒数十秒的时候,方非然炸毛了。
“我不知道。”说完这句话,方非然立马转身使出吃奶的力气推人,“走……滚,别打扰我睡觉!”
林诺倒是一推就开,她又回了床下,默声花了一分五十秒穿好了衣服,一股子扭头要走的架势。
方非然梗着口气,她想难受又难受不上来,活脱脱像个生气的小三。
“你明天去我那。”
听听这口气,听听!
方非然纵然再生气,她还是念着隔壁睡眠浅的老母亲,在她吼出那句“你给我动静小点!”时,林诺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傻子。
方非然张着嘴无声质问:“笑什么笑?!”
林诺这段时间一直不着家,三餐更是难以保持稳定,所以她虽然笑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但整个人还是很憔悴。
林诺像个神经病,方非然稍微不瞪她,不撵她,她又腆着脸脱了衣服,这次直接双手双脚齐上阵,钻进被窝抱着方非然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