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然不是人的脉象啊。她只好妥妥贴贴把人家的衣袖捋好，盖住雪白刚劲的手腕，讪讪地缩回小手手。

“现在是何病？”冰山脸又问话了。

谁知道你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病！

“刚刚只是把脉，还要望闻问切——”

冰山脸坐正，一对冷眸直面新医工。

第一次近距离仔细察看威名赫赫的大鱼尊上，杜若还是好好紧张了一下，一想到龟爷嘱咐的，这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便稍平静了一些，治病救人嘛，什么样的病人都是有的，作为医工切不可大惊小怪。

看这尊上的眉眼骨相，其实应该还是个少年，看走眼也不过二十出头，眼角一丝细纹也没有。按人间的算法，真的很年轻，就是乱报，也切不可胡乱报出老年的病来。何况连馒头都觉得珍贵，估计在无边潭三百年，也不知凡世，自然凡人病症也是没见过的。

“尊上气息流速极快，心跳如战鼓，脉象如风云变幻不可测，估计是气血狂热的...癫狂病。”说这么严重，在人间已是虎狼之症了。病人家属但凡听了，定会哭天抢地一番，病人也会一撅不振。

但冰山脸却异常镇静，缓缓问了句：“可有治？”

杜若马上点头，“我可以配些药试试。”

大神还相信了，“什么时候？”

“我这就去配约，晚上就能熬出药来。治不治得好我不敢说，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我会诚心为您诊治。”

尊上点了点头，显然有期待。

杜若马上就起来，悄身走出廊子。

一到外面就紧张地拍拍小胸脯，我天，出了一脊背的汗，紧张死了，咋办？

刚才承诺什么来着？晚上给他煎药.....天，自己治病...这真要乱拳打死老师傅么？

刀架到脖子上了，杜若只得上山去采药了。想想尊上的身体特征，想想《六界医药滋补通典》里的说法，吃大补的灵芝、野参、白术、黄芪等，好像正好补气增脾驱寒，又能弥补心头之火......但和他的体寒心热对症么？

还好他有不死之身，估且出一下乱拳试试。

即使为尊上采药，杜若也遵守了老龟的吩咐，不去动他地盘上的东西，免得此怪翻脸不认人。幸亏这座山向阳的坡地也足够大，所有草药都够采的。

杜若这次特意来到上次采药的地方，很好找，有一个三人粗的巨椿做路标。她本想也绕道椿树后找灵芝的，像上次的青衣公子一样，但一到树下，立刻惊得满身鸡皮疙瘩，整棵巨椿放射状的根部又长满了无数小水泡般的白色和棕色的小蘑菇，密密麻麻，都围着树根生长，风一吹，无数小伞帽微微颤动，像无数的蚜虫在热烈地汲取椿树身上的养分，让人头皮发麻。

抬头看，本来茂密的椿树叶确实有点蔫，不断有发黄的叶子飘落。

本不打算再采蘑菇，只采灵芝和人参等高端草药的杜若还是停下脚步，拿出锋利的小铲子，快速把这些白色棕黄的蘑菇给挖了出来，白的不要，有毒，棕黄的能食用。本来篮子小，装不下，但为了救这棵椿树，几乎把树下全刨了一遍，装不了的都堆在一边，希望这棵巨椿能活下去。

谁也别过分，森林里所有生命都不容易。就像无边潭的传说，传说中有些巨鲶食人鱼之类互相攻击，捉住凡人就吃，把方圆百里搅得民不聊生，渐渐也就没了人烟。后来才偶然有尊上这只大鱼怪去那里闭关，看不惯它们，竟全把那些恶兽咔嚓了，就留下一下温和听话能容人的普通鱼类。所以才又有了后边繁荣的无边镇。

把这些看似漂亮无害的食椿菇铲完，拍拍手上的土，杜若提起篮子正打算找几棵灵芝和人参时，突然又听到某种声响，从密林里传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树后面的山坡上咕咕碌碌滚了下来。因为动静不大，并不让人害怕。

“哎呀，太不小心了，弄脏了本公子的衣衫，可恶！不过总算采到了，值的。”簌簌树丛里传来一声欣喜的自言自语。

杜若一听就高兴，大叫一声，“青衣公子，是你吗？”

“谁这么关心我？这荒山野岭，可别遇到什么不怀好意之人。”说着一个青色身影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正是那位风度翩翩、光彩照人的青衣公子。

“是我，我是杜若，凡人。我们上次见过。”杜若也是开朗之人，想起上次人家给自己采了一篮子灵芝和人参，本能就热情有加。

“哦，原来还是你，采芳洲兮杜若，杜若，仙草姑娘。”清雅如风的青衣公子，眉眼里瞬间闪烁着光华，和煦地春风一笑，林间都亮了。他顺便把手中之物放进宽袖里，斯斯文文走过来，看了看少女篮中的东西。

“是，我的名字就是一味香草，也是一种令人耳聪目顺的草药。”杜若眼尖，隐隐看到他刚才放在袖中的十有八九是那棵无比珍贵的芜衡，心里顿感失落，自己寻它这么久，日思夜想，都没寻到...想想遭难的无边镇，最需要的草药就是它了吧。

于是本能就和他套近乎，“公子来山上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

“公子可否口渴或饿了？”杜若殷勤地拿出水袋和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