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许久未见公主了,今儿特叫奴才来召您入宫一同团聚团聚”
陆华倾闻言挑了挑眉,心头一动垂眸勾起唇角“是吗?那便多谢公公跑这趟了,舟车劳顿,公公先去前厅休息会儿吧,等公公歇好了,我们再走”说着还让人去厨房传了膳来。
她一席话不拿乔不装样,说得沈千百心头极舒坦,连忙应下又说了不少吉祥话。
让人领着他去了前厅,又让修重陪着人用饭,陆华倾才回了自个儿房里收拾起来。
其实此番来青川没带多少物件儿,还有许多是未开过的,收拾起来也没要多长时间。
她和宛竹查了查行囊,无误后便坐下歇息了。
歇至一半,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打开箱子拿了幅卷轴出来。
细细将它展平,见画并未被压皱,她才松了口气,点了点画中人的鼻子
“快些回来吧,我好想你……”
一行人到傍晚时分才走,陆华倾收拾完也不忘给沈千百买了些青川的特产一块儿带回去,哄得人高高兴兴的连步履都轻快了不少。
苏柯镜站在马车旁见此瞧了公主一眼,没说什么默默给她比了个手势。
他面上不屑,私下却捧着肚子比耶。看得华倾忍俊不禁,连忙转身去给伯母告别。
戚雯这次不同他们回京,她一辈子都待在青川早已习惯了,而且她也放不下那些个灵堂棺木,便谢绝了夫子与华倾的相邀只送他们到城口处。
临走时又叫住了众人,冷冷静静的将修重推了出去“苏先生,重儿日后便跟了你了,还请您多多照拂,莫嫌他愚笨”
修重吃惊的望向养母,面上哪有平日的冷俊稳重。
“娘……”
听见儿子惊讶的声音,戚雯却不看他,只是迈着颤巍的步子将人拉到了苏柯镜跟前。
“我知道你想去参军,只是怕娘一个人孤苦便一次次的忍了下来”
“重儿,你虽不是娘亲生的,却是我一手带大的,你的心思娘哪里不懂啊”
“如今你跟着翊亭他们娘也放心些,只是你给我听好了”她说着让修重正对东门祠跪下“你虽不姓洛,却自小受洛家供养,以后若是有吃里扒外,损及翊亭辱及洛家之处,那不仅我不认你,洛家列祖列宗也不能放过你”
“可知晓!!”苍老的贵妇人语气虽重却声泪俱下,听得在场人无不动容。
修重闻言红着眼眶重重的给石碑磕了个头,又转身给母亲磕了一个。清贵的脸上神色不渝,眼神坚定,倒让戚夫人松了口气。
她俯身扶儿子起来,像幼时那般摸了摸他的头“别哭了,你日后若是能上战场也替娘挣些军功回来,莫辱了洛家门楣”
点了点头,向来沉稳的少年将母亲抱了个满怀,哽咽着应下了。
最后握了握儿子的手,戚雯推人上车后便利索的转身回府,背影在柳树清雾中显得苍老而坚韧。
苏柯镜一直在一旁看着也颇为动容,现下叹了口气拍了拍修重的胳膊就让车夫动身了。
陆华倾重新上了辆车闭了眼在席上坐下,沉沉摸着底下那幅画,还是开了口
“戚夫人真乃女中豪杰……”
他们此次回京不抵翊亭们着急,甚至算不上是赶路。天黑了便入城休息,白天天色大亮了才岀发,生生到三日后的清晨才抵京。
掀开车帘,陆华倾在路口与苏柯镜一行人简短拜别后,便和宛竹、沈千百一同入了宫。
先召她的是广帝,毫无意外的又是一番试探和虚空的场面话。
陆华倾跪在下首,听着这位父皇的话心下好笑,特别是听他说出自小便对自个寄予厚望的话言更忍也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但如今也不可能反驳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异样之处,只得照旧装岀幅崇敬且胆小的样子来回话,让广帝舒心不少。
他走下台去,亲自将华倾扶了起来,还颇为亲切的叫了她一声柔柔。
这本是外祖给她取的小名,老人家是希望她柔柔美美像寻常女子那般欢乐,但自打柳家下狱后便没再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陆华倾闻言一顿,果真颤了起来连眼眶都沁着泪,偏生她还就这么自下而上的抬眸看了广帝一眼,让人不信她这不是感激涕零的孺慕之情都难。
广帝看了倒真有些动容,第一次觉得以前对这个女儿确是冷淡了些。心念之余,当下便赐了她许多珍宝,还留人在宫里多宿上两日。
两人又说了不少虚话,陆华倾还陪着他一块儿用了膳才踏出上书房。
她让宛竹扶着又走回了熟悉的小径,捏捏额穴头疼得紧。走着走着又停下回头望了巍峨的大殿一眼。
还柔柔,这世上能唤我声柔柔的只有两个人,一只早已死在了去漠北的路,一个……
还在云南的远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