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喝着茶,微微思躇,道,“明姨,我家的意思是,先把亲事定下来,等过了年再寻个吉日成亲,二位看如何?”
“定亲啊……”明姨和兰叔互看了一眼,不由看向一旁乖乖坐着的谢遥,听到成亲,她的目光便盯在了地面上,完全一副长辈做主的模样。
二人这么一看,哪里还不明白,明姨本就希望她早些成亲,有个人管管她的猴脾气,一番商议下来,很快就有人去合了八字。
这样一番忙碌下来,大致商议得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楚修儒站起身,道,“二位,老夫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他一起身,楚昭便也起身,谢遥一看,也站了起来,他笑着道,“行了,你们继续谈着,丫头送我出去就成。”
谢遥点点头,看了楚昭一眼,跟了出去。
屋外不比厅内暖和,乍一吹风,有些冷,谢遥小心翼翼的跟在这位老人身旁,待他问话。
“听昭儿说,闫州的事你也参与了。”
“回阁老,我受大人之命外派闫州,确实参与了闫州之事。”
他点点头,“做得不错,怪不得昭儿会钟意你。”
谢遥被他肯定,自然高兴,微垂着头,“谢谢阁老夸赞。”
“我还听说,你拜了郭玉珏做师父。”
“是的。”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庭院门,楚修儒面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道,“行了,回去吧。”
她微行礼,待到楚修儒出了门走远之后,这才往回走去。
刚走两步,就迎上了楚昭。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袍,站在冰雪之间,正负手看着她。
谢遥站在走廊下,笑着问道,“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派人去沧县接明姨和兰叔的?”
他站在原地,飞雪絮絮,落了满地,“早些时候,算着你应该要回来了。”
算着她回来的时间去接人,就为了跟她定亲这件事……
谢遥以前做梦都从未敢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他,她以前曾想过,自己这辈子最好的,便是嫁给一个普通人家,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沧县的匆匆相逢,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可一念之差,她奔赴京城,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这半年时间,他们从凤州到雁阳,再到京城、闫州……一路波折,几番生死之间,冥冥之间似有天意一般。
现在的他们,居然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真应了戏台上常唱的那一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她朝楚昭走了过去,到了跟前,笑道,“大人,您怎么这么好?”
“知道我好,你还不算太笨。”
谢遥笑嘻嘻的去挽他胳膊,好奇道,“大人,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想问什么?”
“您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他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当初她误送的那一把折扇,莫名其妙的引了他关注,此时在想,自己那是,便已然有些心思。
楚昭想起郭挽仪曾说过的话,闫州……难道是在那时?
他摇摇头,“忘记了。”
“这怎么会忘记呢……”她有些不依饶,正要再说,厅门口传来了明姨的声音,“遥遥,你二人站在雪里做什么呢?天那么冷,别染风寒了。”
二人寻声看去,见三人正站在厅门前,看模样显然是相谈甚欢,她道,“哎……这就来了。”
谢遥靠近他,压低声音说了句话,这才朝前走去。
她带着明姨回了楚府的客房,三人许久不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明姨先问了她的近况,差事如何,到最后才说起楚昭,谢遥知晓,这个话题不可避免。
“我看那个楚公子,长得甚是俊俏,说实话,放眼整个沧县,我还就没见过比他更俊俏的了,脾气也不错,有点威严的样子,这样也好,成亲之后治得住你,你就是太皮了,没个姑娘家的样。”明姨说着说着,看她穿着,忍不住嫌弃,“你说你也是要定亲的人了,怎么还穿着男装,女为悦己者容,你也当像个姑娘家模样啊。”
谢遥听她念叨半天,在一旁陪着笑,道,“我知道了明姨……”
“你就会敷衍我。”她站起身,道,“我做了几身冬天的衣裳给你,都洗干净了带来的,虽然京城这么大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能买到,但是你我还不了解吗,几身衣裳能穿一整年,也不知道出门买几件。”
她絮絮叨叨的,展开衣裳,正要拿给谢遥试,抬头一看,丈夫站在一旁,正看着她笑,一旁的谢遥眼眶有些发红。
“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哭什么?”
“明姨……”谢遥上前来抱她,“你真好,我好想你和兰叔。”
明姨愣了愣,有些不习惯她这样,却也并未推开她,片刻之后,抬起手拍了拍她后背,道,“疯丫头,我和你兰叔也想你。”
“跑这么远来看你,你好好的,我们也就安心了。”
三人絮叨着又说了半晌的话,夜有些深了,二人歇下,谢遥这才关上门出去。
雪还在下,满园寂静,只有雪落声。
她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时辰,往观园走去。
熟门熟路的到了楚昭屋外,里面灯还亮着,谢遥站在门口,停了一会,随即敲门,而后推门而入。
一屋暖意,空气中隐隐有龙涎香气。
书桌旁,楚昭正在写字。
谢遥走到跟前,见他落笔极快,不一会,一封书信书写完,放在桌上待字迹墨干,抬起头,“还不睡?”
谢遥道,“睡不着。”
他轻笑一声,并不说话。
“大人,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睡不着啊?”
“好吧,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谢遥笑眯眯道,“我想您了,所以睡不着。”
楚昭眼底笑意闪烁,动手将书信封上,走到屋门前,打开门,“来人。”
很快就有小厮上前,“少爷。”
楚昭将信递去。
小厮会意,拿着信退了下去。
他复将门关上,看着身旁的人,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想大人。”
“怎么想的?”
谢遥总觉得这句话有别的意思在,“什么怎么想的?大人,想人还能用什么想?”
“当然还能用别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