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越下越大,到最后,大街上行人渐渐稀少,户户关门御寒,就连店铺,也少有门开,只剩下雪花独自荡于空中。
二人下了马车,谢遥跟在他身后,从大门入,刚一进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道,“少爷回来了。”
“人接到了?”
“回少爷,接到了,已经安排在客房歇息。”
楚昭看向她,谢遥不知发生何事,回望着他,他说道,“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
“大人,准备什么?”
他朝谢遥伸出手,谢遥疑惑着,左右看看,小厮便识趣的低下头。
“怎么?你这个模样是什么意思?”
“大人,有人看着呢……”
“看着又如何?我自己家里。”他眼神示意,谢遥便有些忐忑的将手递上去,被他握在手心,牵着往前走去。
府中的路明显被扫过,露出青石地,灯火阑珊,路上偶有遇见下人,谢遥局促,手被他握住,挣不脱,也不敢挣,只能顶着前行。
很快就到了客厅,楚昭在门前停住,转目看她,谢遥察觉,回以目光。
她暗想着,这是有什么事不成?
还未说话,走廊下大步走来一人,行色匆匆,不是楚九又是谁,他到了二人跟前,道,“少爷,遥遥。”
谢遥点头同他打招呼。
“爷爷在忙什么?”
“阁老在书房看书。”
“母亲呢?”
“夫人在自己园中,早早就备了饭菜,不过好像是在等人,一直未动筷子。”
“哎呀!”谢遥听他这么一说,惊道,“糟糕,夫人莫不是在等我吧?”
楚昭狐疑,“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遇到夫人,谈了几句,为了脱身,便胡乱应承了晚上下差之后同她吃饭。”
好端端的怎么会让她去陪吃饭?
楚昭问道,“你告诉她了?”
谢遥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知自己做错了没,犹豫着点了头。
岂料楚昭一笑,道,“你倒是会挑时间。”他看向楚九,道,“你命人去请夫人和爷爷来,就说今日有大事,让长辈们来客厅用膳。”
“是。”
楚九了然,朝她眨眨眼,请人去了。
谢遥疑道,“大人,今日府上有什么事吗?我回避?”
“回避可不行。”他拉着她进了客厅,“坐吧。”
怎么感觉怪怪的?
谢遥依言坐下,目光疑惑,四处打量着,“大人,您该不会让我跟您家里人一起吃饭吧?”
楚昭站在门口,有冷风袭来,他看着屋外的冰天雪地,说道,“怎么,你还不愿意?”
谢遥唰地站起身,“大人,您说真的?”
他回头看了谢遥一眼,见她神情十分惊愕,就如锅上蚂蚁一般,渐渐皱起眉,“你当真不愿意?”
“不是……大人,这太仓促了!我好歹去换身衣裳啊!”
她今日依旧穿着男装,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也要好好打扮一下,不然会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是这样啊。
楚昭松了一口气,道,“不用,这样挺好,我想成家,对他们来说就已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哪里还会在乎你长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好像只要他愿意成亲,是个路边的乞丐家里都不反对一样!
谢遥有些紧张,扶着桌子又坐下来,琢磨着一会吃饭,该如何如何,又觉得不对,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想成家?
谢遥又站了起来,“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们今日就定亲吧。”
谢遥还没回过神,厅外却有了动静。
万元香在丫环的搀扶下,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踏进屋,目光一寻,看到谢遥,顿时笑道,“儿媳妇下差回来了啊……”
谢遥麻木,“夫人好。”
楚昭却道,“母亲,一会人来了,你可莫要这样。”
“人来?还有谁吗?”万元香转目看去,见他站在门前正看着园外,不由走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儿子,看什么呢?”
楚昭目光有些无奈,拿她没辙,道,“等客人。”
“我听说今天下午家里来了三位客人?你的客人?”万元香说道。
“算是,也不算是。”
“儿子,娘亲跟你说话真是话不投机……”她转看向谢遥,笑眯眯的,“儿媳妇……”
谢遥招架不住她,忙道,“夫人,您坐,先坐……”
庭院走廊下,楚修儒正缓步而来,在他身后不远,有一男一女慢步走来,小厮在二人前面引路,许是第一次来,不免有些东张西望。
楚昭吩咐门外候着的小厮,说道,“上菜吧。”
小厮下去传菜了,楚昭踏出了屋门,迎了出去,他先朝楚修儒行了家礼,面带笑意,对着身后的一男一女说道,“是明姨和兰叔吧,常听谢遥提起二位,您二位千里而来,一路劳累了。”
明姨下午被接到府上的时候,看着这府上里里外外的规矩人,便知道这府中定不是一般人家,和自己丈夫嘀咕讨论了一下午,想着人大概是个富家子弟,此时一见,不免有些呆愣,一旁的丈夫手肘撞了撞她,明姨这才回神,“哦哦……不累不累,这一路马车不累人。”
“二位请。”他说道。
楚昭在前引着二人入内。
谢遥站在门前,不可置信。
“明姨……兰叔……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明姨半年没见她,此时一见,见她好端端的,顿时欣慰笑道,“遥遥,半年不见,你清瘦了不少。”
半年没见,谢遥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此情此景,怎么也不像是叙家常的时候。
楚昭面色平静得不能在平静了,说道,“我们进去说话。”
谢遥听到他的话,将人迎了进去,接下来的事,她就完全插不上嘴了。
楚昭派人去沧县时,应该智慧过了明姨和兰叔说的,二人对于她与楚昭的事知道得七七八八,饭桌上,大家初次见面,却谈得甚欢,谢遥都不太插得上话,本以为是一场忐忑的家宴,却在四人的你来我往间,成了一场欢快的言谈会。
饭闭,碗碟撤去,有下人泡上了茶。